第七章  觀察

十月。Hogwarts已經開學,脫離暑假期間的寧靜,城堡裡再度充斥孩子們的吵雜聲音。學生在走廊上奔跑,或者決鬥。Sirius很慶倖自己沒有擔任學院導師,Remus常常要處理學院間的紛爭,一方面維護自己的Gryffindor,卻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於偏心。在面臨類似事件時,Sirius只想對每個找麻煩的學生下石化或者呵癢咒之類的讓他們閉嘴。

今年Hogwarts收了一個三年級的轉學生,Abel Paaso,Hogsmeade裡唯一一家南美餐廳店主的兒子,分院帽將他分到Hufflepuff。那孩子跟他的父親幾乎長得一樣,圓又黑的眼睛上睫毛極長,與他咖啡般的膚色相稱。

第一個禮拜那孩子很羞澀,之後展現活潑的一面。他對任何人都很和善,對任何事情都很好奇。Sirius曾經在湖邊看到Abel與他的同學玩鬧,來自南美的孩子不停地翻筋斗,騰空式的,好似不需要掃帚就能飛。其他人看得瞠目結舌。一個金色頭髮的Hufflepuff女孩,一邊笑一邊問,

『Abel,你怎麽好像什麽都會?你的魔藥學及黑魔法防禦甚至比Gail還要好。』Gail是三年級的Hufflepuff裡最優秀的年輕女巫。

Abel停下他的運動,手撐在膝蓋上彎腰喘氣,接著抬起頭,露出明亮的笑容。『魔藥學跟黑魔法防禦是來這裡才有進步的,在以前的學校也很糟糕。』

『喔,真是不可思議。你的父親教你的嗎?』女孩問。

『不,是一個…朋友。』轉學生突然停頓,他轉開了臉,指向湖泊。『那是大烏賊嗎?哇喔!我一直想看看!』那孩子衝向湖邊,跪在水旁興高采烈地撥弄水花。

Sirius知道這孩子說的是誰。從Harry的慶生派對回來之後,他與Remus及Harry,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那晚在Bonhomie發生的事情,以及那個被當作商品出租的前食死人。Snape的存在就像一個秘密,Sirius發現整個Hogsmeade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就連在Hogsmeade擁有一家惡作劇商店的Weasley雙胞胎兄弟也不知道。

顯然地,Bonhomie的店主尊重及保護他的員工,Adrian來自遙遠的國家,並且對Voldemort及他的黨羽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那一晚店主送這三個巫師到門口,並且對他們說,

『三位客人,很抱歉破壞你們的興致。但是,我在這裡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矮胖的南美巫師雙手在他稍微凸出的肚子前交握,看起來像是祈禱。『我猜測你們跟Thirteen很熟,也許在這個國家他是一個,當時那位巫師,Egre先生怎麽說的,危險又低等的生物?梅林,怎麽能如此形容一個人類?』

Adrian停下來平復稍微激動的情緒,繼續開口。『試用期即將到,我跟我的家人決定留下他。我請求你們,不要將他在這裡的事情讓其他人知道。』他圓亮的雙眼堅定地在另外三個巫師臉上來回巡視。

Sirius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他那時回答得很快。『我答應你。』

等他說完才發覺自己承諾了什麽。Remus跟Harry詫異地看著他,Sirius伸手亂抓自己的頭髮。『梅林。我真的那樣說了?』

『我也同意。』Remus接續著說。黑魔法防禦教授的聲音突然變得憂愁,Sirius認得這種音調,這是Remus在開自己的狼人玩笑,或者偶爾提起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時會出現的嗓音。

Harry有些猶豫,Sirius知道是因爲他與另兩個好友之間分享所有的秘密。短暫的一陣子之後,Harry開口。『好。我也是。』

南美巫師看起來安心,他再度堆起職業的笑容。『萬分感謝各位的蒞臨。以後三位貴賓光臨小店,我必定免費招待所有的飲料。』

Sirius走在最後,手上拿著明顯被清洗乾淨的內衣。踏出店門後Sirius轉過身面對店主。『他的名字叫做Severus Snape。』思索了一陣之後他說,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提醒下課的鈴聲在城堡裡回蕩,Sirius從思緒裡回來。他今天的課早就已經結束,正坐在桌前批改學生的作業。一年級的很糟,五年級的也沒有好到哪裡。變形學教授丟下羽毛筆起身走到窗邊。再過一些時間禁林的樹葉就要被染紅,初秋的夜晚會突然變得寒冷,但是今晚他想要出門。

用過晚餐之後,Sirius謝絕了Flitwick教授下巫師棋的邀請。變形學教授化身爲一隻純黑的大狗,進入渾拼柳的秘地。通過冗長的走道,黑色大狗來到尖叫屋。接著他鑽過鬼屋的圍欄,穿越狹小隱藏的巷道,Sirius站在漆黑的陰影裡。

南美餐廳的生意非常好,顯然地,掛在店門口那幾張與Harry合照的相片爲他招攬許多生意,很多巫師特地來到這個純粹的魔法村就爲了一嘗這種傳說中連救世主都喜愛的特殊口味料理。餐廳營業的時間從中午到淩晨,絡繹不絕的顧客讓負責外場服務的店主妻子及兩個已成年的女兒非常忙碌。

黑色毛皮的巨大獵犬站在Bonhomie後門的巷子裡,黑夜隱藏了他以及他的氣息。與熱鬧的餐廳不同,Bonhomie的後門相對安靜,但仍然可以聽到來自前方的喧鬧。Sirius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做什麽,也許是因爲好奇。由虛掩的門可以窺視餐廳的免費勞工正用麻瓜的方式清洗大疊的碗盤,修長的手指浸泡在冰冷的水裡,一次又一次重復動作。他沒有戴橡膠手套。

很多個晚上Sirius都在這裡觀察Severus Snape。他的工作包含所有最粗重的那一些,除了清洗所有的碟子之外,另外有清掃廁所、處理垃圾,還有每晚打烊之後清潔整間餐廳以及雜亂的廚房。店主以及他的家人曾經嘗試幫忙,但都被Snape拒絕,幾次之後他們不再堅持。

Sirius也發現觀察這個前食死人的不只他一個,有幾個明顯是魔法部的人員,偶爾會在附近出現。他們同樣地只是遠遠看著,並且做紀錄。有一回變身爲黑色大狗的變形學教授假裝玩樂地撲倒其中一個,看到那是Snape的工作紀錄。他們在確定租賃出去的勞工有確實地工作。

暑假期間南美巫師最小的兒子偶爾待在店裡。那孩子總是攜帶三年級的課本,Snape在空檔時會給予指點。那個時候的Snape仿佛恢復了教授的身份,他的眼神非常認真,態度嚴謹,並且講述詳細。Sirius聽Harry及他的朋友說過Hogwarts恐怖的魔藥學,那時候的Snape教授如何苛刻及偏頗,每一個課堂上的學生都害怕他刻薄的言語及恐嚇。

餐廳打烊,黑色巨犬知道Paaso一家人離開後Snape還會待下來,他住在餐廳後方的某個小房間裡。Snape會一直忙到清晨兩點,確定整個餐廳都乾淨得如同新的一般才會休息。Snape裸露的左手正拿著水管沖洗後門外的地板,另一隻手則用一隻長柄刷刮擦地面,他很專注。

Sirius發現自己受到蒼白手臂上的黑色標記吸引,他怔怔地呆看那個象徵墮落的圖案,突然之間大量的冷水沖到身上,Sirius驚嚇得向後跳躍。他憤怒地抬頭怒視對他沖水的男人並且大聲吠叫,拿著水管的Snape嘴角上揚,露出嘲謔的表情。

『Black,你終於因爲過於愚蠢無腦的衝動行爲而被Hogwarts開除只好在街上流浪乞食嗎?』

黑色獵犬伏下身體從喉嚨裡發出低吼,突然向前一躍撲到對方的身上。Snape的臉瞬間變得更爲蒼白,他向後退開一步,再度對那只巨犬噴水,接著被黑色的大狗壓在底下。

Sirius壓住Snape。這只是化獸後常出現的行爲,不知道爲什麽當他是一隻狗時會特別喜愛這麽做。Sirius並沒有想要對Snape做什麽,至少沒有打算撕咬對方的喉嚨。但是當他們靠得那麽近時,他在Snape的臉上讀到驚慌。水管仍舊持續噴出冰冷的水,從天而降仿佛正下著傾盆大雨,兩人都被噴濕。

『該死的Balck,滾開!』Snape從喉嚨裡發出高亢的吼叫,他從後方揪住黑色大狗脖子上的毛皮,想從底下逃開。

Sirius往旁邊跳,一人一犬分別佔據巷弄的兩側。黑色獵犬站立,用力抖動將毛皮上的水往四周甩開,在他正對面跌坐在地上的Snape舉起右手遮檔往他臉上噴濺的水滴。他們同時打了噴嚏。Sirius的噴嚏聲音嘹亮並且夾帶拖曳而出的鼻涕,Snape的則很輕微,仿佛那只是一個歎息。

坐在地上的男人稍微扶住牆壁讓自己站起,他的全身都濕透了。黑色大狗則是往後退開化身爲人形,他冷得不停發抖。Sirius抽出袖子裡的魔杖,對自己施放乾燥咒,接著魔杖對準另一個男人。

Snape的眼睛盯著對準他的魔杖。Sirius發覺那個男人嘴唇微微顫抖,雙手在身側緊握,他的全身僵直,似乎正努力克制情緒。Sirius不知道對方展現出緊張的原因,他對另一個男人施放乾燥魔咒。

Snape抬起眼睛,看起來迷惘又驚訝,之後表情轉爲憤怒。『他媽的Balck,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麽?』他露出尖利的牙齒從齒縫中嘶聲咆哮,長柄刷橫在身前,好似要阻擋對方的攻擊。

對於這個問題,Sirius發現自己無法回答。想看看邪惡並且令人噁心,還被當作貨物出租的食死人落到什麽樣的悲慘下場;想用難聽的話嘲笑油膩膩的鼻涕卜像個家庭小精靈一樣地工作。這不是真正的答案,雖然一開始的確是。Sirius等待報復被脫去內衣褲並且丟在廁所地板這件事的機會,他想過很多方法,趁這男人獨處時叼住他的衣領將他拖到Hogsmeade的大街上,或者在泥濘上打滾之後衝進對方清潔得光可鑒人的廚房及餐廳裡。

只是他一個都沒有實行。等到Sirius察覺時,他對這個男人的觀察行動幾乎已經變成例行的工作。Sirius很好奇,爲什麽Snape對這些粗重繁瑣並且身份低下的幫傭工作可以如此認真,在意每一個細節。Sirius親眼看見那男人跪在地板上就爲了擦拭一個沾到焦黑粘漬的區塊;他擺放每一個食具的方式好像那些是巫師界最珍貴的寶物。Snape從來沒有偷閒過,即使店主不在。他做那些粗活仿佛這些工作重要到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Sirius察覺對方的眼睛一直注意他的魔杖。『冷死了,』他縮起脖子假裝打哆嗦。『可以到裡面嗎?我敢說Adrian的店裡一定有許多美酒。』

Snape往後門移動,擋住入口。『所以你是來打劫?』

『打劫什麽?』Sirius挑起眉毛。『胡椒嗎?』他再打一個噴嚏,這次沒有噴濺出的鼻涕。

前食死人稍微皺眉,雖然Sirius對他施放乾燥咒,但那個小小的魔咒對嚴重淋濕的兩人沒有多少作用。初秋的深夜極爲寒冷,Snape裸露在外的手臂汗毛站立,並且感覺進入皮膚的冷咧。Sirius左右張望,接著再度舉起魔杖。他發現另一個男人對這個動作些許的瑟縮,不是很明顯並且很快克制住。

中間出現一團漂浮的火團,不會太過於強烈的熱度溫暖周圍,照亮兩人有些疏離的表情。Sirius收起魔杖,在火球旁張開手掌。他的手指又粗又長,關節明顯,手掌寬大厚實。Sirius對有些茫然的另一個男人粗聲開口,『喂,Snape,把身體烤乾吧。』Sirius的語氣透露他不太習慣這種類似友好的行爲。

Snape站在原地,輪廓分明並且削瘦的臉在火光照耀下産生許多尖銳的陰影。他可以感受到火球的熱度,胸前的衣袍已經被熏乾,而對面那個像個蠢小孩的男人則對他露出尷尬的表情。『其他人呢?』他突然開口。

『什麽其他人?』

Snape的眼睛稍微左右瞥視,重新回到Sirius身上。『你的那些朋友們,他們躲在哪裡?』

變形學教授先是狐疑,他看著對方警戒並且小心翼翼的眼神突然瞭解。『不,這不是什麽惡作劇。』他說。

『那麽這是什麽?』

『這只是,』Sirius發出不耐煩的嘖嘖聲。『梅林,你難道不能放鬆下來接受一個普通的閒聊嗎?』

『你是要讓我相信偉大的戰爭英雄Sirius Black竟然主動降低身份來跟一個卑賤的罪犯閒聊?』Snape憤恨地說,他用力吞咽口水,僵直地站著。

Sirius先是瞪大雙眼,然後稍微大聲吼叫。『沒有任何生命應該是卑賤的!』

『是這樣的嗎?Black?Potter怎麽說的?』Snape嘶聲說,『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就惹到大家?你不也是這樣認爲嗎?』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我現在的生命是因爲你們的施捨才能繼續存在!』

Sirius咬住牙齒,如此用力而顫抖。接著像是下定決心地開口。『你看到我,那個時候。』

第八章  改變

『你看到我,那個時候。』

對於Sirius話題的轉移,前食死人有些錯愕,表情充滿疑問。『看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你的表達能力仍然沒有絲毫進步。』他說。

沈默。Sirius放下高舉在火球前的手,他一直看進對方充滿防備的黑色雙眼,深深呼吸,Sirius讓自己慢慢開口。

『那一天,我看到你們,你跟Voldemort還有其他人,在巴森湖旁。』

Snape沒有回答,他垂下眼睛看著地上的水漬。水面反射火球的光亮,如此絢爛又熱情。

『其他人走了之後,Voldemort發覺附近有人躲藏,他要你找。』Sirius繼續說,他的夢境重新在腦中復活,草叢上的風,波浪般卷動的長袍。『你後來給了他一隻兔子。當時你看到我。』

前食死人的胸膛用力地起伏,他安靜的像個幽靈,Sirius看到對方的黑長睫毛輕輕抖動。『所以呢?』他冷冷地問。

『爲什麽掩飾我?』

『那很重要嗎?』

『對我是。』

Snape緩緩抬頭,他的臉蒼白得像個大理石雕像,所有的感情都掩藏在純白的面具之後。『我忘記了。』低沈的嗓音像絲緞般輕輕滑過Sirius的手臂及背脊,他發現自己的腳指輕輕顫抖。『那些都不重要。』他說。Snape的右手食指似乎是下意識地刷過裸露的左手內側,即使在黑暗中,那個圖騰仍然如浮雕般地顯眼。

變形學教授看著對方手上的動作,他的腦中像是有無數的絲線纏繞。Snape語氣冷漠,但是Sirius從中感受到低沈的憂傷。『也許有一天你會想起來。』他說,再度舉起手靠向中間溫度不會太炙熱的火球。

Snape看著火光中Sirius寬大的手掌,對方的臉看起來很誠懇。Snape猶豫,這一切非常不習慣,完全超出他的預期。Snape慢慢舉起右手,張開手指,靠近那團火球。他的左手放在背後。

沒有人開口說話,黑暗的巷子裡這是唯一的光源。Sirius看到Snape在紅金色光芒下的手。曾經雅致的細長手指被粗糙的老繭包覆,指甲的邊緣有許多裂痕,關節間則是發黃的厚皮。那不是製作魔藥的手,也不是翻閱書頁的指尖,那是日復一日翻動泥土、拔除雜草、徒手收割以及浸泡冰水留下的痕迹。

仿佛發覺Sirius的目光,Snape將手指卷在掌心裡放下,怒目瞪視對方。

『你在厄多門特做些什麽?』Sirius突然問。

『你在阿茲卡班做些什麽?』Snape反問。

Sirius先是愕然,接著眼神因爲回憶而出現懼怕,他臉上的血色稍微退下,嘴唇變得慘白。『你知道的那些。』他遮掩不住聲音裡的顫抖。『日復一日活在自己最恐怖的回憶裡。你曾經認爲我應該立刻接受催狂魔之吻。』

『曾經是。』前食死人回答得很迅速。他看著小小的火焰,想著自己的眼睛裡是否出現與對方一樣的恐懼。『沒什麽特別的。只是付出勞力爲巫師界生産糧食。』他說。

『那聽起來並不糟。』

『是不糟。』

他的語氣不是那樣,Sirius想。他突然回憶起Paaso先生提起Snape到餐廳的第一天發生的事情,那個來自厄多門特的管理巫師--Sirius忘記對方的名字--談起Snape的那些內容以及對待Snape的方式,如此粗暴並且鄙視。或許厄多門特也不是Sirius以爲的那麽美好。

天色越來越暗,現在或許已經是淩晨一點。Snape不想提起曾經待過的那個島,他撿拾起被丟在地上的長柄刷。『那麽,Black,如果你玩得盡興,離開時記得將你造成的水漬擦乾。』他說,眼睛瞥向地上的小水窪。

Sirius先是順著對方的眼神往地下看,接著重新抬頭。『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才是對我噴水的那一個。』

『而你是躲在黑暗鬼鬼祟祟意圖不軌的那一個。』

『你都是這樣對待其他生物的嗎?』

『得看那個生物是什麽。』Snape露出讓人熟悉的假笑。『我替你洗去滿身跳蚤,你應當答謝我。』

Sirius故意簇起眉頭,假裝思考的樣子。『在這種黑暗中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喔,我忘了,蝙蝠在夜間也能看得清楚。』他說。

『不用,Black,我在十里外就可以聞到你的狗臊味。』

變形學教授的嘴稍微張開,然後再度閉上,他拿走對方手上的長柄刷開始刷去地上的水。他決定不用魔法,因爲不知道爲什麽在Snape面前使用魔杖總會讓對方不安。Snape看起來很訝異。

『我很想知道,Snape,你爲什麽在這裡?』Sirius一邊動作著一邊問。

『這個問題相信Paaso先生已經解釋過了。』Snape說。他收起驚訝的表情,嘴唇緊抿。

『是。』Sirius停下動作,用手指戳弄巷弄中間的火球,使它濺出點點星光。『所以這是一種假釋嗎?表現良好就可以改到自由世界工作?』

Snape一開始沒有回答,他用猜疑警戒的眼神看對方。接著低沈的聲音慢慢開口。『這只是另一種贖罪的方式。』他的嗓音沈悶沒有感情。『你們不都這樣認爲嗎?與其輕鬆地奪去生命,不如施捨給我們殘餘生命爲大衆做出卑微的貢獻。』

Sirius看著對方突然變得深沈的雙眼。那不是當初透過草叢與之對視的沈穩眼神,而是充滿痛苦、憂傷與其他一些說不出的感覺混合。『所以有多少人被…梅林,我討厭那個單字。』

『出租?』Snape接續,他看進對方的眼睛。

『是,出租。你怎麽能說得如此坦然?』

前食死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彎腰檢起掉落在地上的水管--已經停止噴水--開始收拾。Sirius看對方熟練並且仔細地做這些工作,他被專注而認真的神情吸引。

『Black。』Snape背對他,看來要走進餐廳的廚房,但是卻在門口駐足。他轉身面對Sirius,餐廳廚房的光源讓逆光的Snape表情模糊。『你害怕改變嗎?』

『當然不。我是Gryffindor。』Sirius抬起下顎有些傲然。『我喜歡挑戰。』

Snape抬起嘴角。『當然,有勇無謀的Gryffindor。』

變形學教授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對方爲什麽突然提到這個。『所以這跟我們剛才的話題有什麽相關性?』

『大多數的人習慣了習慣,然後害怕改變。雖然在厄多門特島生活很辛苦,』他的語氣轉變,提起那個島嶼似乎讓Snape痛苦。『至少習慣。』他看向Sirius,『因此,沒有其他人了。』他說。

Sirius沈思。『你是唯一的一個?可是爲什麽?』他感覺疑惑。『他們寧願被監禁在厄多門特島也不願出來自由的世界?要我選擇我也寧願到這裡。』他說。『Paaso一家很好。』

『這純粹是運氣。』Snape說,『真是令人不可置信我竟然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其他人也能有這種運氣。』Sirius聳肩不解地說。『他們何必如此害怕?』

前食死人先是盯著對方,眼神突然轉爲堅毅,他直接衝到Sirius面前舉起左手。『看這個,Black!』他忿忿地說,『看這個。它不能被隱藏,不能被遮掩,想象一下,Black!想象走在街道上,殺死你父親或折磨你母親的兇手與你擦身而過,他手臂上的刺青就這樣裸露在你面前。』Snape的手臂直逼對方的鼻尖。

火球照耀Snape的黑魔標記,發出隱隱的黑橘色光芒。Sirius驚愕地看著那個圖案,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他不知道是否原本就是這樣妖異的色彩。黑蛇吐出蛇信,骷顱頭在微笑,雖然標記不再靈動,Sirius仍然感受到邪惡的氣息。他突然想到對方是什麽人,做過什麽,而他竟然還在這個村落的小巷弄中與這種人閒話?

『你爲什麽加入食死人?』Sirius衝動地開口問。『跪在地上自稱另一個黑巫師的僕人。爲什麽背叛鳳凰會?你甚至殺死Dumbledore!』

Sirius認爲自己此時必定流露出厭惡的神情。聽到最後一個問題的前食死人往後退開,他高瘦的身體仿佛要被四周的黑夜吞噬。Snape用力緊咬自己的嘴唇,在上頭刻印純粹的齒痕。他的肩膀抖動,雙眼陷入最深的黑暗。

『理由是什麽一點都不重要,你們根本毫不在乎!』Snape用力放下左手臂,另一隻手舉起指著巷弄的另一端。『滾!Black!希望你已經打探到足夠與你的聖人教子分享的話題。』

不等對方回應,Snape直接轉身進入餐廳廚房。厚重的鐵門將兩個男人隔開,Sirius想叫住另一個,卻不知該如何繼續開口。他站在門外發呆,直到燃燒的溫暖小火球消失,都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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