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脫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Sirius想。首先,是他的食物。很明顯的,正如Snape跟他說過的一般,在搜尋鳳凰會的工作上食死人們遭遇很大的困難,否則Voldemort不可能讓他活那麽久。黑魔王似乎真的認爲這樣反復拷打Harry Potter的教父可以逼迫他出賣自己的盟友。爲了維持他的生命,被囚禁在這裏的五個月,還是六個月?Sirius從來沒有缺乏過任何食物。

但是到目前爲止,由劃記在牆壁上的記號,Sirius確認至少已經四天沒有任何食物進入他的囚室。或許Voldemort終於發現Sirius的食量有多大,爲了節省經費決定餓死他。真是懶惰,Sirius在腦中無聊地想著,連一個索命咒都懶得使用。

但這並不是最奇怪的。那些每天都會到囚室裏「探視」他的食死人們也消失了四天,包括Peter Pettigrew。還有在外頭的守衛們--他們在值班時總會閒聊一些低級的故事,多少能提供Sirius一些樂趣--也消失了。

整個石穴裏很安靜,只剩下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包括也許是另一個囚室裏被監禁的某個人,每天Sirius都會聽到對方慘烈的尖叫,也沈默了四天。

一直到今天,外頭燃燒的火炬因爲缺乏燃料而熄滅,Sirius認真地思考,或許整個Voldemort陣營都已離去。是因爲這個據點被察覺,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他不清楚。總之那些食死人們遺棄他,通通消失了。

深呼吸幾次,Sirius決定嘗試曾經做過的那件事情。他專心集中思緒,幻想自己的全身骨胳正在緊縮。他的手不再有五指,腳底不再柔軟,身體長出黑色的軟毛,鼻子往前伸展,耳朵向上又向外。

他是一頭黑色的獵犬。

扣住腳踝的金屬圈無法套住黑犬細瘦的腳,Sirius離開束縛自己的腳鐐,終於獲得自由。腳掌在地上行走時會發出拍擊的細碎聲響,他享受這個熟悉的感覺。站在門前,黑色獵犬伏低身體觀察門下的小窗口。是的,他過得去,只要沒有那些鐵條。

Sirius重新化爲人形,搓揉右腳踝舒緩長久被束縛造成的擦傷,接著尋找那把湯匙。他與Snape最後一次的獨處,Snape餵他喝湯的那一回,沒有帶走那把金屬湯匙。Sirius把湯匙藏在毯子的夾縫裏,猜想也許將來用得到--拿來喝湯或者挖開那些巨大的石頭,雖然第二個選項似乎不太可能。

湯匙的邊緣已經被他磨利,囚禁的日子真的太過於無聊。Sirius趴在地上靠近門下的小窗戶,很高興看到旁邊的螺絲釘。那些巫師們大概沒想到有人會用這麽麻瓜的方法旋開螺絲,他們一般都是輕彈魔杖,好了,一切解決。

比起螺絲釘上的十字,湯匙仍舊比較粗,即使邊緣稍微磨得尖銳,Sirius仍然花了很多時間進行這個工作。汗水滑進他的眼睛裏,缺乏光源的石室什麽都看不清楚。他的鼻子幾乎貼在窗框上,雙眼微眯仔細研究。

終於,最後一個螺絲釘被旋開,棕髮的男人搖下小鐵窗扔到一旁,再度變成他的化獸態,從門底下的洞口爬出。感謝梅林,六個月來的囚禁生涯讓他的體重減輕,他沒有遭遇身體卡在窗口的尷尬情形。離開那個狹窄的石穴,黑色的獵犬站在外頭忍不住發出嚎叫。

黑色的獵犬很高興,在牢房外的守衛區奔跑,腳掌拍擊地面,甚至假裝跳著狐步舞。沒有人,整個守衛區沒有半個人,他是自由的,即將見到Harry以及所有的朋友,他們必定很擔心他。

黑色的耳朵豎起,黑犬停下興奮的腳步嗅聞空氣。那是很細碎的呼吸聲音,但是他聽見了;還有刺鼻的血腥味,他也聞到了。Sirius的頭歪向一側,猶豫地走向更深入的區域。在整個牢房區的盡頭,完全沒有任何光源的地方,有一扇門,聲音由裏頭傳出。

門是鎖住的,Sirius變回人形研究那一扇門。門上有一個鑰匙孔,或許守衛區那邊會有。他走回外頭,四周尋找。在守衛區的一張椅子上隨意披掛有一件斗蓬,Sirius穿上它遮蓋自己裸露的身軀;桌子的抽屜裏則有一大串鑰匙。巫師不用鑰匙,但這個巨大的石洞看起來不像是任何魔法成品。他自己囚室底下的窗戶就是用螺絲釘鎖上的,很難說那一扇門無法用鑰匙打開。

回到黑暗的最深處,Sirius開始嘗試開啓那一扇鐵門。裏頭很安靜,仿佛沒有任何生命,要不是他的化獸型態具有極佳的聽力及嗅覺,Sirius也不可能察覺。在嘗試到第六把鎖匙之後,鐵門終於開啓。

Sirius踏進那個味道不好聞的囚房,眼角立刻瞥視到,隨著他的進入,原本躺在中間的某個人影,非常迅速地爬到離他最遠的角落蜷縮。Sirius讓自己的視線習慣裏頭的黑暗,目光移到角落的人影。

Severus Snape的黑色眼睛向著他,看起來空洞且茫然,帶著深層的恐懼。他的雙手抱住枯槁的赤裸身軀顫抖,當Sirius接近時更加往牆角擠。Sirius注意到對方的身上爬滿各式各樣的傷痕,骨頭凸出,看起來似乎即將餓死。Snape的雙腿曲起,膝蓋抵在下巴。Sirius深吸一口氣,對方的腿間有許多乾涸的血跡,還有那裏的撕裂傷口,Sirius知道那是什麽造成的。

緩緩地靠近明顯受到驚嚇的男人,Sirius蹲在對方面前,小心翼翼地開口。『是我,Sirius Black。』

Snape眼睛眨著,仍舊是那種茫然的表情,眉頭中間壟起,仿佛正在仔細思索。

『他們都消失了,』Sirius繼續說,『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他伸手觸碰另一個男人的手臂嘗試協助對方站起。

Snape拒絕對方的協助,雙手更用力摟住自己。『走開。』他說,原本優雅的聲音只剩下嘶嘶的氣聲。

『不要這樣,Snape。我是要帶你離開。』Sirius說,『我不會傷害你。』這句話由他的口中說出來似乎毫無說服力。

『走開。』Snape仍舊拒絕,把頭埋在膝蓋中間,由底下發出聲音。『我不去任何地方,滾。』

Sirius咬住自己的下唇,並且感覺發自內心的戰慄。在他的印象裏Snape從沒有那麽脆弱過,那個男人是驕傲的,自大的,充滿尖刺盛氣淩人的。但是現在眼前的這一個,如此受傷且充滿恐懼,Sirius竟然有擁抱對方的衝動。梅林,他居然發自內心同情這個油膩的蠢貨,自己的死敵。

Sirius伸手環繞另一個男人不停顫抖的肩膀,Snape的身體冰涼黏膩,當Sirius嘗試觸碰時猛烈地搖晃試圖甩開。Sirius不敢過於出力,怕一不小心就會弄傷眼前的男人。這樣拉鋸幾次之後Sirius終於失去耐心。

『該死!』他咆哮,『讓我帶你出去,Snape。讓我們回去鳳凰會。』Sirius抓住對方的肩膀試著讓另一個男人抬頭看向自己。『或者你希望被敲昏扛出去?』他說,是真的想這麽做。

另一個男人的緊繃的身體沒有放鬆過,頭也未曾抬起,即使是微弱且嘶啞,他的聲音仍然帶有憤怒。『我說滾!走開!』Snape嘶叫,好象用盡全身的力氣,『我不想讓你…』

突然地,黑髮的男人全身急遽地痙攣,瞬間倒在地上四肢縮在身前。Sirius向後跌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似乎是正受到酷刑咒詛咒的男人。Snape在地上翻滾,四肢抽筋,雙眼上翻,臉上是極度的痛苦。他的嘴張開,但是沒有發出尖銳的聲音,只有喑啞的嘶叫。這樣恐怖的情景維持一陣子之後,好像被按下什麽開關,Snape忽然躺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動作,像是一具屍體。

Sirius坐在地上喘氣,心臟劇烈地跳躍,這是怎麽一回事?他想,轉過頭看向後方。囚室之外仍舊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人下任何詛咒。周遭仍然維持詭異的寧靜,除了他與Snape急促的呼吸。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被一切的所有遺棄。

平復自己的情緒,Sirius慢慢接近躺在地上的男人。黑髮的男人雙眼緊閉,黑色的眉毛之間皺起,表情極端痛苦。他伸手撫摸Snape的頸動脈,接著放鬆地吐氣,雖然微弱,Snape仍舊活著,目前應該是昏迷過去。

至少我不必真的敲昏他。Sirius想,伸手探入另一個男人的背後,將毫無反抗力的身軀由地上抱起。即使被囚禁了大約半年,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健康,但是Sirius仍然輕鬆地將Snape橫抱在身前。手臂上的男人像紙一般地輕,Sirius感覺到內心裏的隱隱疼痛。這感覺真是詭異。他想。

走出黑暗的囚室,他們回到較爲明亮的守衛區。外頭應該很冷,他不應該就這樣把這個全身裸露的男人帶出去。Sirius憑記憶踏上階梯,找到上一回會見Voldemort前沐浴的那個房間。水池仍然在,香皂也是。他輕輕地將Snape滑進冰涼的水中,小心翼翼地爲對方清洗。

Snape的身上有許多傷痕,比起Sirius自己的更爲嚴重。至少食死人們在每一回的拷打之後總會替他治癒,但是他們似乎不費心爲Snape這麽做。四肢留有深刻的捆綁的痕跡,上半身全是深淺不一的割傷及鞭裂,還有明顯的重度灼傷。Snape的十隻手指指甲長得即爲扭曲不整齊,在清洗到那個部位時Sirius回憶起自己曾經親眼目睹造成這種情況的血腥場景。

Snape的下半身有更多淤黑,尤其分佈在他的後臀及兩腿內側。乾涸的鮮血變成暗紅,黏附在雙臀間的裂縫及之下。當Sirius處理到那邊時原本以爲對方應該會因爲疼痛而清醒,但是Snape沒有任何反應。

就像是一個斷線的傀儡。

全部完成之後Sirius在石室周圍尋找,那些食死人離去得似乎很匆促,有一些袍子被扔在地上。雖然看起來不太乾淨。Sirius從中挑選符合他們兩個人身材的衣物,很幸運地找到兩件。他爲Snape套上其中一件黑色的長袍,自己穿上另一件,有一點小,大致上還算合身。

Sirius將昏迷中的男人的頭擱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左手繞過對方的膝蓋下,重新抱起那個輕盈的男人向外走出。Snape潮濕的黑髮仍舊滴水,沾濕了Sirius的前胸,也爲他們行走過的路徑留下水的痕跡。

石洞裏的路非常複雜,Sirius決定讓自己體內的獵犬直覺爲他倆帶路。不知道轉過多少的彎,經過多少個通道,穿過許多看起來完全一模一樣的迴廊,Sirius在某個牆邊坐下,輕輕地把Snape放在腳邊躺著。

『面對現實吧,Snape,』Sirius低頭對雙眼緊閉的男人說,『我們迷路了。』

沒有回應。幸好對方無法回應,否則Sirius都可以想象Snape臉上會顯露的那種不屑與嘲諷。體內獵犬的直覺?Sirius想,看起來我的身上並沒有那種東西。雖然Snape很輕,長時間帶著他也是一種體力的消耗。Sirius想著,或許應該丟下Snape,化身爲化獸姿態,相信如果只有一個人他可以更快離開。

將臉埋在掌心裏Sirius沈重地呼吸,這瞬間突然想起十六歲那一年,他誘騙Snape到尖叫屋面臨狼人狀態的Remus。他並非有意想謀殺十六歲的Slytherin,也決無意讓自己的好友變成名符其實殺人的野獸。不成熟的青少年腦袋只是覺得那樣很有趣。

還有那一年將James給予的信任傳遞給另一個化獸師,不與任何人商討,自以爲一切完美無缺,只是衝動地做,然後付出代價。

以及四年前從阿茲卡班離開,不顧一切衝往Hogwarts尋找老鼠以及他的教子。不在乎造成什麽樣的轟動引起怎麽樣的騷亂,不在乎那個夜晚差一點害Harry及另外兩個孩子遭受狼人攻擊。做自己想做的,說自己想說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

『你應該成熟一點,Sirius。』喃喃地在自己的手掌裏Sirius說,『有一點責任感。』

稍微休息,Sirius將臉從掌心裏抬高。四周的火炬越來越少,燃料幾乎都用盡了。眼前的視野越來越黑暗,再不離開不知道會被困在這裏多久。男人搖晃自己深棕色的腦袋,看向睡在腳邊的另一個男人。Snape沒有任何移動,要不是胸口淺淺的起伏,蒼白的臉看起來就好像死去一般。

被監禁在這裏的時間裏,無論Snape是出於怎樣的不甘願,至少他確實地爲Sirius治療。也無論他們曾有過多少歷史,在沮喪到想自殺時Snape的確激勵他。再度抱起昏迷中的男人,Sirius朝向另一個方向。這一次他決定採用科學一點的方法,在每一條走過的路做記號,這樣可以避免一直走重復的路線。

將Snape的臉更加貼近自己胸前,Sirius開始前進。

第六章  荒野

太陽從山的後方顯現,慢慢地照亮整座樹林。空氣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寒冷,也許現在是夏季,總之Sirius早就失去時間的概念。他躺在樹林間的一塊空地上,底下是乾燥的落葉鋪成的床墊。昨晚他睡得很舒服。

終於從迷宮般的山洞裏出來已經是深夜了,Sirius發現他們果然是在某座深山裏。四周望去只有看不到邊緣的高大樹叢以及蔓生的雜草,沒有可以稱爲道路的東西。抱著持續昏迷中的Snape--他有一點懷疑對方是真的昏迷或者單純懶得走路--往直覺的方向前進,之後找到這一塊看起來適合休息的地點。他們在這裏過了一夜。

對著掩蓋住天空的濃綠樹葉眨眼,Sirius更確定現在是夏季。他伸展身軀打了一個很大的呵欠,慢慢地從地上坐起。頭髮淩亂地在他的頭上往四周飛舞,Sirius兩手隨意在頭上抓刨,接著左右搖晃頭顱讓自己清醒。

轉過頭看向躺在離自己稍微遠一點的另一棵樹下,Snape仍然沒有醒來。Sirius決定先解決最嚴重的問題,四天沒有進食,他很餓。離開休息的區域,Sirius朝其中一個方向散步著前進。這個樹林比他想象的還要貧瘠,只能找到一些蕈菇類--鮮豔的色彩仿佛對他說,嘿,來吃我--還有某些長相捲曲的翠綠雜草,他不太確定能不能做爲食物。也許晚一點等Snape醒來他可以變成化獸型態去捕捉一些小動物充饑。

抱著找來的那些看起來很可疑的植物回去,Sirius看向沒有任何人的空地,張大嘴巴發不出聲音。

Snape消失了?

『這是哪裡?』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一個低沈的嗓音,Sirius猛然回頭,看見那個黑髮的男人坐在另一個方向的某棵樹旁,身體僵硬地挺直倚在樹邊。

第一個讓Sirius驚訝的是Snape的眼神。他記得昨晚,還有上一回在Voldemort腳邊看到的那個男人,茫然空白的雙眼裏頭藏著深層的恐懼,像是裏面沒有住著靈魂,像是整個人格都被破碎抽離,只剩下一個軀殼。但是眼前的這一個,深黑的瞳孔正嚴厲地凝視他,雖然掛上一貫的冷漠面具,Sirisu卻可以感覺到那個驕傲又刻薄的男人正在他的面前。

『你醒來了。』Sirius說,轉過身面對對方,居然忍不住咧開嘴露出牙齒笑著。『你可以…可以行走?』他不知道爲什麽要問這個蠢問題,但是昨晚那個衰弱的Snape看起來似乎無法自行活動。所以第二個讓他驚訝的是,自己只是離開一小段時間而已,對方竟然可以離開原本的位置。

『雖然我很想,但是可惜,從醒來到現在我沒有離開過這棵該死的樹。』Snape背倚著那棵巨大的樹幹,虛弱的程度看起來似乎連手都無法抬高。『這是哪裡,Black?』

Sirius瞪著眼前的男人,接著回頭看向自己原本打算去的地方。很好,他確定自己毫無方向感。『我不知道。』他沮喪地說,『總之不是那個該死的山洞就好。』

黑髮的男人左右張望輕輕皺眉,接著重新看向Sirius。『很好,Black。你帶我到一個完全不名所以的地方。我們迷路了。』

『我們沒有!』Sirius抗議,走到Snape面前,將懷裏的東西灑在地上。『要聽更好的消息嗎,Snape?我們都沒有魔杖,所以該死的沒辦法消影現形!』他說,拿起一朵鮮紅上頭還有橘色斑點的磨菇在鼻子前嗅聞。『相信你跟我一樣饑餓,但是我到處只找到這些,要不要試吃?』

Snape瞪著棕髮男人手上看起來很危險的蕈菇,雙眼眯起觀察。『Black,老實告訴我,你的草藥學成績如何?』

『遭透了。』

『魔藥學?』

『大概只比Longbottom好一點。』Sirius說,回憶起Harry跟他提起班上同學的故事。

『那就是很慘。』Snape看向地上其他的那些,伸出一隻食指--因爲沒有被正確治癒的骨折而有些歪曲--撥弄那些怪異的植物,將他們分做兩堆。『左邊,我的左邊你的右邊,是可以食用的;右邊,包括你手上的那個,則是用來釀制藥物的。』他說。

『哦?』Sirius好奇地挑起一邊的眉毛,將手上的紅色蕈菇放到眼睛前面研究,『什麽藥?』

『毒藥。』

急忙地拋下那個顔色鮮豔的菇類,Sirius往後跳開。『梅林!』他吼叫,『這東西有毒?』

『我認爲那很明顯。』

Sirius焦躁地來回走動,雙手在衣擺邊不停摩擦,許久之後終於回到Snape面前坐下。『很好,那麽我們現在有食物。』他手掌向上往自己右邊的那一堆綠色植物略過。

『怎麽了,Black,沒有勇氣嘗試?』Snape輕蔑地說。

另一個男人瞪住那一堆看起來很像雜草的東西,接著深吸一口氣。『你說得沒錯,Snape,我應該先嘗試。』他拿起其中一株捲曲的綠色植物,緊閉眼睛胡亂地將它塞進口中,隨意地咀嚼後吞咽。接著等待。

手腳沒有麻痹,肚子也沒有疼痛,一切很正常,除了口裏的青草香氣。Sirius睜開眼睛,看到Snape漆黑的眼睛凝視自己,非常慎重地。『爲什麽,Black?』毫無預警地,Snape忽然開口,看起來似乎也受到自己提問的驚嚇。

『嗯,因爲我很餓。』Sirius聳肩,拿起第二株遞給對方。『這真的不錯,而且我已經確定它沒有毒。把你自己想像成一頭山羊或者任何一種草食動物,這個味道其實很好。』

伸手接過那個植物,Snape慢慢地將葉子撕開放入口中,看起來正在思考。『我知道這個可以食用。我是問你爲什麽要帶我離開?』這個問題音量過於低沈,Sirius幾乎沒有聽見。

Sirius撿起另一個呈現鋸齒狀的嫩葉,在鼻前聞一陣子之後塞入口中。『喔,當然,想想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這樣壓、那樣擠我的傷口,恐怖的魔藥…』他厭惡地垂下嘴唇說,『還有我對你做過的那些…他媽的,我們扯平了可以嗎?』他吼叫,丟下手上的植物,雙眼炯炯地怒視對方。『我就是不能把那樣的你丟在那裏!』

『你寧願親自謀殺我?』

『我說我們扯平了!該死!』Sirius站起,眼睛看著地上,赤裸的腳胡亂踢地上的落葉以及塵土。『你一定要我開口道歉嗎?』

『確實。如果你辦得到。』

沈默。Sirius皺緊眉間,用力地在黑髮的男人面前重新坐下,雙眼直直地盯住對方。『你真是讓人討厭,Snape。』

『你也是,Black。』

『好。我爲我十六歲做的那件蠢事道歉。』

『我接受。恭喜你成長了。』

瞪著Snape,Sirius拿起剛才嚼到一半的野菜繼續進食。『我不再是十六歲了。』他說,卻在腦中回憶絕食的第五天,Snape眼中流露的擔憂及給予的忠告;Voldemort金屬般的邪惡嗓音,不用在意這個叛徒,還有那樣受傷的Snape…『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一邊的戰果不是很理想。』

『這不關我的事情。』Snape冷淡地說。

『喔,放下那個無聊的自尊,不要再假裝了,Snape,事情還不明顯嗎?我沒有那麽蠢。』Sirius的雙手在頭兩旁激動地揮舞。『你是我們這一邊的,悲慘的老蝙蝠,你被逮到了是不是?所以Voldemort才那樣…該死!那樣對你。』他憤怒地噴鼻息,『我要帶你回去。鳳凰會需要像你這種…』他沒有繼續,專心吃手上的葉片。

一瞬間他看到Snape似乎想要反駁些什麽,但是很快地變成一種壓抑的神情,Sirius疑惑地眯起雙眼,確定那只是他的想像。Snape僅是卷起嘴角冷笑開口,『你應該把它說完。需要像我這種什麽?』

Sirius從鼻孔噴氣。『這些雜草沒辦法提供什麽能量,我們還是得吃點其他的東西。』他說,拿起最後一株捲曲的綠色植物。

『那些叫做野菜。像我這種什麽,Black?』

『你真討厭。』Sirius看著對方黑色瞳孔,感覺臉頰上一片熱。『像你這種優-秀-的-巫-師可以嗎?梅林,你真是難以取悅。』

Snape假笑,嘴角克制著顫抖,Sirius懷疑那即將成爲一個真正的笑容,很驕傲的那一種。『那麽,你有什麽提議,關於我們的食物?』Snape問。

『我可以去狩獵,』化獸師站起伸展筋骨,短暫地瞥向另一個男人蒼白削瘦的雙頰及受傷的身軀。『我想我們應該在這裏多待幾天。你…我很累,不太想走動。』他咕噥。

黑髮的男人別開臉,想要隱藏自己的虛弱。『你確定找得到路回來嗎?』他問。

『當然可以。』Sirius衝口而出,『我認得你的味道。』

Snape蒼白的臉頰出現兩團紅色,突然專心研究起長在他腳邊的一朵白色小花,仿佛要確認那花是否可以成爲某種偉大的魔藥材料。Sirius抓撓自己的耳後,向後退開化身爲黑色的獵犬離開空地。

轉變成狗之後感知變得不同,Sirius突然可以清楚聞到每一樣物質在空氣裏的特殊氣味。他追蹤某個野生動物的氣息,靜悄悄地找到那個陰暗的巢穴,伏低身體,黑色的狗兒突然向前撲,開始追逐那隻逃竄的小灰兔。

這樣在野地上奔跑的感覺真的令人陶醉,稍微潮濕的青草在爪子下的觸感,還有風刮過身上厚重毛皮的搔癢。他感覺到自由。Sirius的腳步很快,並且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盈,接著張開口,他咬住追逐的獵物。

黑色的獵犬尋找熟悉的空氣分子,輕易地嗅到那個男人的氣味。被食死人監禁時,只要這股帶著苦澀的藥草味出現,他就知道Snape正在門外。當然不止魔藥的氣味,另外還有,很特殊的,專屬於Snape個人的味道,Sirius說不上來那是什麽。他小跑步循著特殊的氣味回到空地,接著在另一個男人面前重新便回人形。

『這個,』Sirius高興地炫耀他的成就。『今天的食物。』

Snape面無表情地觀察那隻被咬斷喉嚨的兔子,接著注視Sirius。『你似乎忘了在這裏只有你是野獸,只有你有辦法吃這種血淋淋的動物。』他說。

『關於這個,』Sirius在身上那件袍子的口袋裏翻找,拿出一枝銀色的器具。『這個可以當作刀子。』

他開始撿拾地上的小樹枝,接著用磨利的湯匙邊緣將樹枝刨削成細碎的木屑,整個過程非常專心。搜集完大量的木屑之後,Sirius檢查撿來的各種樹枝與木頭,接著挑出其中一個。他將那個看起來較平面的木頭中間以湯匙挖出小凹槽,凹槽前方堆上許多細小的木屑。Snape被對方的舉動吸引,好奇且充滿興致地觀察Sirius。Sirius撥開蓋在地上的那些葉子,露出一大片地面的沙地,將三根比較粗一點的樹枝擺成一個三角形,刨出來的木屑堆在中間。

『接下來的部分比較困難。』Sirius說,好像正在對Snape授課,『需要時間跟力氣,還有耐心。』

『原來你有耐心那種東西。』Snape說。他聽說過這個,麻瓜古老的生火方式,在某些書本裏讀過,但是從來沒有執行過。『這是誰教你的。』他忍不住問。Sirius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純血,出生于富有的古老巫師家族,沒有道理學會這種東西。

Sirius開始削尖一枝較爲堅硬的樹枝,表情得意。『四年級的麻瓜學教到這個。我跟James還有Remus決定在禁林試試看這個理論。』他舉起削尖的木頭,眯著眼睛研究一番,然後將第一個中間挖有凹槽的木頭放在兩腿之間,開始以尖銳的樹枝摩擦。『然後我們成功了。』他說。

接下來Sirius一直很專心於這個鑽木取火的工作沒有再開口。Snape倚在樹旁,感受夏天的風吹拂過臉龐的知覺。這一切都很美好,頭上是聊天的鳥兒,眼前是遼闊的樹林,很舒適。Snape竟然感覺到發自內心的輕鬆,閉上眼睛靜靜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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