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後

時間緩慢地流逝,但是在這個洞穴裏一切仿佛都停止。Severus可以感覺壓在身上的重量慢慢消失,停留在頸邊的溫度漸漸失去,還有燃燒的餘火只剩下點點紅光。

很好,他想,我贏了。那個愚蠢的男人走了,帶著他該死的鳳凰會地址離開。還有憎恨。Severus的嘴唇向上彎,僵硬地變成一個冷笑。是了,憎恨。他恨Black。他應當恨Black。在強烈的恨當中一切都會變得輕鬆。

所以他忽略在左胸緊縮的痛楚,忽略唇上的殘留的氣息,忽略腦海裏迴盪的聲音。他在每個毛孔堆積憎恨,每一吋皮膚,每一吋毛髮。接著他聽到旁邊的瀑布水簾攪動,有人進入這個石穴。

『Sirius?』他說,轉過頭看向洞口,並且爲自己聲音所傳達出來的期待與喜悅而感到羞恥。

進來的人身材高瘦,火光餘燼照耀他的表情。『Sirius?』那個人傲慢的聲音Severus很熟悉。『是我。』他環顧這個簡陋的山洞,厭惡地抿嘴。『真是可怕的地方。』他說。

Severus立刻坐起,瞪著眼前的男人。『Lucius。』他說,『你在這裏做什麽?』額外加上。『你會害主人的計畫失敗。』

『不,你才是讓黑魔王的計畫失敗的那一個。』Lucius一隻手拿著魔杖對準Severus,另一隻手拍打身上的塵土。他必定對自己施放不透水咒,他的袍子乾燥得像是剛被日光曬過。『Black呢?』

黑髮的男人咬住下唇,思索讓對方不怕暴露行蹤而如此大膽進入這裏的可能性。他沒有回答。

『真是夠了,Severus。』Lucius厭惡地扭曲他的嘴唇。『我回去報告後黑魔王讓Pettigrew過來,他說他待了一整晚都沒看到Black。Black呢?』

是了,Pettigrew是一隻老鼠,必定是在Black離去後進入這裏,猥瑣地躲在角落探頭探腦。Severus猜想自己過於沈浸在回憶中因此沒有察覺。『他走了。』他說。

『什麽叫做他走了?』

『我不知道你對言語的判斷貧乏得如此可憐。』Severus輕蔑地發出哼聲。『他走了就是他離開了。不會回來了。』

『你竟敢!』Lucius怒聲吼叫,『Crucio!』

就在昨夜激情後的區域,就在他與Black互相擁抱緊貼的地上,就在Black用灼熱充滿憤恨的視線穿透他的地方,就在他們激烈親吻吞噬對方的這裏。Severus雙手用力緊握,指甲掐進手掌裏,赤裸的身體摩擦粗糙的地面,他的鮮血沾染地板,痛苦的慘叫取代當時激情的呻吟,滾動扭曲的身軀塗抹掉肌膚相親的痕跡。

Lucius沒有停止咒語的打算,這是當然。他認爲Severus應該爲Draco的死去負責,他一直想親手了結這個男人的生命。灰色的雙眼冷漠又殘忍地看著眼前痛苦的身軀,他讓Severus維持這樣的痛楚許久,許久,直到昏迷。

---

Severus醒來,但是什麽都沒有看見。再度失去視覺與聽覺,他的世界重新是一片黑色。他左右張望,轉動眼珠,眨眼,聆聽。他聽到自己的呼吸,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很突然,毫無預警地他的臉被猛力毆打,接著是腹部與身側,Severus下意識雙手高舉防衛。

『真是可悲,看看你給自己得到什麽結果。』Voldemort輕蔑的聲音。『任務失敗你就該逃走,或許還可以活個一陣子。』

Severus雙手握拳慢慢放下,面對感覺有人的方向開口。『我想你永遠都無法理解,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對死亡恐懼到需要七片分裂的靈魂。』

沒有回應。Severus猜想黑魔王的表情有多麽氣憤,這竟然讓他想笑。

『我低估你了,Severus。我的計謀不可能失敗。』黑魔王壓抑怒氣的聲音傳來,『你究竟是用什麽方法讓Sirius Black主動離去?他是一個Gryffindor,他不可能丟下你。』

『這事實上不是我的功勞。』Severus語氣惡毒。『我們應當感謝Lucius在這件事情上所做出的貢獻。他公開在Black面前提及這個偉大的計畫。』他刻意加強這些形容的詞句。『但是就算沒有他的貢獻,我仍然能讓你什麽都得不到。』Severus自傲地說。

Severus聽不見,不知道Voldemort是否責備或者,更好的,懲處Lucius。他在腦海裏勾勒這一些,在黑暗裏品嘗復仇的快感。

『你寧願失去生命也要阻撓我?』一陣子之後黑魔王陰冷地說。『那麽我會完成你的願望。』

接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粗暴地踢打,蜷起身軀保護腹部,Severus咬住下唇不發出疼痛的呼叫。他知道自己被帶進某個空間,知道自己正被殘忍地鞭打與淩虐,知道黑魔王正拿對他的生理傷害出氣,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更多可怕的刑罰。

他無所謂。競賽結束,他贏了。不需要再刻意僞裝屈服,這些拷打與折磨他可以忍受。失去Sirius Black與鳳凰會的秘密地址,黑魔王沒有道理繼續留下他這個叛徒。Severus知道自己會被很快地處死。

因爲事實上,那一刻他就應該死去。

***

Severus正被Sirius擁抱。Sirius的身體在顫抖,擁抱的力量如此強大,Severus幾乎被壓縮到無法呼吸。他睜大自己的眼睛希望看到些什麽,但是溶解他的只有黑色的世界。Sirius的聲音在耳邊,呼吸在頸旁,他們的臉頰互相摩擦。

『我他媽的是一個徹底愚蠢、衝動、沒有大腦、自以爲是、善作主張,該死的,下地獄的,見鬼的蠢貨。』Sirius的聲音幾乎是軟弱無力地吼著,Severus看不到對方,伸手撫摸Sirius的臉龐。他記得這個觸感,永遠不會忘記。『我怎麽可以…我怎麽值得…』Sirius嗚咽,手臂環繞的力量更大。

『擁有這些人格特質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Severus低聲說。

『該死的我把你丟在那裏。』Sirius說,充滿懊悔與痛苦。

『這件事難得你做對了。』Severus回答。『我就是希望你這麽做。但是,Black,』他的聲音轉成嚴厲。『你的愚蠢果然深不可測。請告訴我你實際上經過詳細的逃生規劃與沙盤推演才自願讓自己受俘於此。』

仍舊處於自我厭惡的激動中,Sirius歎氣。『實際上,』他說,『沒有。』

沈默。Severus手指掐進對方的後背,用力地噴鼻息,『你是在告訴我你沒有留任何後路一路追蹤過來的目的就只是想知道爲什麽我會吻你?』

『我就是他媽的想確定不是我單方面的自作多情!』Sirius吼叫,『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

Gryffindor果真是該死的感情用事。Severus想,『你應該要恨我。』他悶悶地說。

Black沒有發出聲音。接著Severus感覺對方的臉埋在他的頸間。『不。事實上我還是偏向另外那個,』

『哪一個?』Severus問。

『嗯。在那個洞穴,就是當我們…那個…總之我說過了。』

『我不記得你說過什麽。』Severus輕聲說,『你也許不介意再重復一次?』

重新沈默。『你真是讓人討厭,Snape。』

『你也是。Black。』

然後是一片寧靜。黑暗裏Severus感覺到兩人的手相互纏繞糾結,Sirius開始親吻Severus的手指,然後是手臂,肩膀,耳垂。Severus沒有視覺,只有強烈的感知,潮濕的舌間抵達他的耳後,順著往下停留在後頸,Severus顫抖著喘息,盡力睜開雙眼兩手紊亂地在虛無中抓取。

『我看不到,』Severus說,『我看不到你的臉。』

『你可以。』Sirius說。他拉住另一個男人的右手,開始在自己的臉上撫摸。他低沈地描述,嗓音溫柔。『這是我的眉毛,這是我的眼睛。』他說,『感覺到了嗎?這是鼻子,還有我的嘴唇。』

指尖描繪五官的輪廓,Severus的黑色世界裏出現那個男人的臉。Sirius的眉毛不會太過於濃密,記憶中他的雙眼是美麗的深藍,他的鼻頭不會太尖銳或渾圓,他的嘴唇是柔軟的粉紅。雙手捧住對方的臉頰,他貼上自己的雙唇。

他們親吻,小心翼翼並且緩慢,就像要留住這一瞬間。接著Sirius向後拉開輕輕在另一個男人耳邊低語。『最後一次。』他的鼻息在Severus耳後暖暖地輕撓。『送給我們最後一次的紀念。』

或許只有Black才會在這種時候想到這種事情,Severus的手摸索對方,在腦裏朦朧地想著。也許有人正在監看,或許正在嘲笑他們兩人之間的這個行爲,但是Severus突然不是很在意。他的確是一個容易害羞的男人,的確不善於處理這種問題,但這一刻那些都不再重要。

兩人的軀體互相擠壓。Severus的手向下探,深入另一個男人的跨間,找到對方半硬的器官。他以手指按壓Sirius,憑知覺向下親吻到對方的頸間,胸膛。Sirius的胸口有濃密的毛髮,Severus將臉埋在那裏呼吸。他感覺對方的手指也包裹住他的勃起,他們互相柔捏彼此。

Severus的舌尖舔舐另一個男人的脅下,進行到腰間。他以右手握住Sirius的根部,接著親吻頂端。他聞到專屬於對方的味道,有一點潮濕與苦咸,張開口,他吞下Sirius的全部。另一個男人撫摸他的背脊,在黑暗中那個感覺特別令人怦然。Severus吸吮,小心地旋轉舌尖,他要知道Sirius在口中的味道,他要讓這個記憶陪伴他走到生命的盡頭。

即使世界是黑色的,此時Severus卻感覺七彩輝煌。他知道Sirius在他的舌下歡喜地喘息,對方的手掌覆蓋他的勃起,溫柔地上下搓揉。圍繞在周圍的溫度正在增加,他可以感覺彼此的心跳正在加速。Sirius配合他的節奏,他配合Sirius的韻律,這瞬間整個宇宙只有他與Sirius兩個人。黑暗的世界在發光,寧靜的世界在歌唱,還有躲在胸腔那只奇妙的鳥兒正在跳舞。Severus感覺兩個人肌肉的緊繃與呼吸的濃重。最後他們一起到達最頂點,Sirius的味道充滿他的整個口腔,人生終點能夠被這種完全的情感覆蓋,Severus認爲自己再沒有遺憾。

之後他們擁抱。Severus閉上雙眼緩緩地呼吸。他想,他的一生從來沒有那麽平靜過。

『很令人感動,不是嗎?』Voldemort刺耳的聲音穿破這種純粹的安靜,Severus感覺Sirius更用力的摟抱,他的胸口因爲正在說話而震動,但是Severus再沒聽到Sirius的聲音。是了,他想起,他只可以聽到黑魔王允許他聽到的,他只可以感覺黑魔王允許他感覺的,他只可以接受黑魔王要他接受的。

他們之間的擁抱分開,Sirius被向外拉,Severus伸手嘗試抓扯,接著臉上被用力地毆打,以及他的腹部。Severus被逼得回到牆角跪在地上,雙手抱住自己疼痛的肚子,額頭貼在地上,聽見黑魔王的聲音持續。

『爲了紀念這種被你們稱爲的東西,我想,我選擇先殺死你,Sirius Black。』黑魔王說,冷漠的聲音裏有一絲古怪的樂趣。『因爲你浪費我太多的時間與精力。然後,』邪惡的嗓音暫停,一陣子後慢慢地繼續。『Severus,接下來是你。但是在那之前,爲了怕你寂寞,我會找一位催狂魔陪著你;而爲了表示我的慷慨,我會爲你留下Black的屍體,一小部分,也許是頭顱,或者一條手臂。』

『你會慢慢地因爲饑餓而死亡,』黑魔王的聲音仿佛就在他的耳邊一般地清晰。『這段時間你可以在黑暗裏好好回憶,細細品嘗Sirius Black已經死去,以及你將死去的事實。在你生命最後的每一秒,將只有那個腐爛發臭的殘骸與最讓你痛苦的記憶陪伴你。』

Severus全身顫抖,痛苦地喘息,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如果你過於饑餓,可以選擇以那個殘骸爲食,那可以多少延續你可悲的生命。』Voldemort發生愉悅的笑聲。『Bella,作爲獎勵,你可以擔任殺死Sirius Black的任務。當然,Severus,』黑魔王說,『我會讓你聽見Bella施放死咒的聲音。』

接下來是一片的安靜,Severus劇烈地喘息,並且等待Bellatrix的聲音。他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手掌,全身用力地顫抖,幾乎到達痙攣的地步。就快了,他在腦海想,就快可以重新見面了…

Avada Kedavra!』劃破全然的寂靜,是Bellatrix Lestrange尖銳瘋狂的嗓音。

很迅速地,Severus張開手掌,將緊握在掌中乾燥的植物吞下。

烏鬼草與斑斕青菇,兩者混合食用能夠沒有痛楚地死去。

從在水潭邊下定決心殺死自己的那一刻,Severus的手裏始終握著這兩株植物,即使是讓Lucius的惡咒昏迷也沒有放開。沒有人察覺,他們認爲那是這個男人忍耐痛楚時常出現的動作,沒有人費心去張開他的拳頭過。

被關在這個房間之後,他把這兩個乾燥的有毒植物藏在角落,Severus知道黑魔王必定會讓他極其痛苦地緩慢結束生命,當事情變得無法忍受時,這可以提供一個更快速的解決方式。

那是Sirius Black在絕食第五天說的。我寧願親自掌握自己的生死。Severus的額頭仍舊抵在地面,仍舊是跪著蜷伏在地上的姿態。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在最後一絲感知消失前,心裏反復希望,能與那個男人再度相見。

第十七章  另一邊

桌上的銀器噗吃噗吃地冒著白煙,有一些則是在原地不停滴溜溜地旋轉。圓形的房間裏有一座旋轉樓梯,二樓的牆壁全讓滿牆的書櫃掩蓋。細腳餐桌上擺放一些餅乾與糖果,牆上則掛著怪異的畫,比方其中一張畫著一隻紅色羽毛非常衰老的鳥,看起來像是一頭拔了一半毛的火雞,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前方。

巨大的古老書桌後方坐著一個老人,他的鬍子是閃亮的銀白色,長得垂到他的腹部。老人穿一件深藍色上頭有火箭與土星圖案的睡衣,與他藍色的瞳孔很相配,他的雙眼在半月型的鏡片後閃爍,左手掌向上舉起指向放在書桌上的一個圓胖的茶壺。

『茶?』老人說,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

Severus Snape坐在老人的對面,有些錯愕地看著老人衣服上的火箭圖案,接著抬起頭盯住對方的藍色眼珠。『Albus。Sirius Black呢?』他問。

『我很驚訝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起Sirius。』Albus Dumbledore說。『你們之間的情感即將延燒到這裏嗎?』

Severus蒼白的臉頰上浮起兩片紅色,接著輕蔑地發出哼聲。『我早該想得到,那個男人目前應該是在地獄。』他咕噥著說。

老人爲自己倒一杯冒著白煙的茶,雙手捧起輕輕地啜飲,接著閉上雙眼。『這裏的茶總是如此美味。』放下茶杯,Albus將雙手疊成一個塔狀抵在自己的下巴。『我很高興能夠看到你,Severus。』

『很高興?』黑髮的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我以爲你應當失望,我沒有完成我的承諾。』

Albus微笑,雙眼怪異地閃爍,『不,我從不對你失望,Severus。』他輕鬆地躺在椅背,兩隻手擱在肚子上。『我很高興能夠看到你的臉上出現這種,幸福的神情。』他和藹地說。『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能找到真心相愛的人。』

Severus的臉頰發熱,發出輕蔑的鼻息聲。一陣子後雙眼蒙上陰暗的影子。『我以爲…』他遲疑地說,『我們能夠再度見面。』

『嗯,』老人點頭,『Sirius Black的確不在我這裏。』

『那麽我…』Albus抬起一邊的眉毛,較年輕的巫師輕輕咬住下唇,一陣子之後才繼續開口。『我要去哪里才可以見到他?』

Albus的頭歪向右邊,藍色的眼睛似乎正專心地聽取什麽,接著咯咯地笑著。『我想我得讓你離開了,否則有人會很不高興。』

『什麽人?』Severus疑惑地往後方看,但是這個房間裏只有他與Albus兩個人。他再度面對前校長,皺起眉毛。

『Poppy。』Albus愉快地說。

『Poppy?』

『Pomfrey夫人,校醫,治療師,隨便你怎麽稱呼她。』

『但是…』Severus說,接著覺得自己的頭被用力地撞擊,胸口像是被什麽鈍器刺穿。好痛,他忍不住大叫。

圓形的房間逐漸縮小,Albus Dumbledore在慢慢消失的房間裏對他微笑。『Sirius不在我這裏,』這是他聽到校長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在你那裏。』

---

Severus猛力睜開眼睛。他的頭好痛,胸腔也是。他劇烈地喘氣,口乾舌燥,全身都是冰冷黏膩的汗水。Severus聽到一個女人發出驚訝的聲音,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放在他嘴唇邊的吸管。

『喝一點水,Severus。』那個女人說。

Severus側頭從吸管中吸取溫熱的清水,喉嚨中像是燃燒的烈火被澆熄,他吐出吸管,抬起眼睛看著前方的景象。

他看得見了,這是第一個想法。床邊四周都讓屏風遮住,雖然看不到屏風之外的景象,他猜測這是一個病房。這裏不是Hogwarts的醫院廂房,天花板不像Hogwarts的一般高聳寬闊。他看到斑剝的粉刷以及細細的裂縫,感覺上像一個普通的房子。Severus轉頭看向床的旁邊,女人不見了,但是他記得那個聲音。

Poppy、Pomfrey夫人、校醫或者可以稱呼爲治療師。

Severus重新躺平,頭與胸口仍然微微悶痛,但是沒有剛才那麽難以忍受。他不是很明白目前的處境,舉起手掌觀察,自己的肢體不是透明的,所以應該不是幽靈。他的指甲仍然醜陋,但是彎曲的指骨已經恢復成原有的模樣,明顯被治癒過。Severus慢慢坐起嘗試下床,只是全身的力氣似乎都消失,最後只能選擇繼續躺在病床上。

外頭傳來爭吵的聲音,越來越靠近,接著是門被用力砰然打開。

『我要立刻見他!』狂爆不耐煩的聲音夾雜腳步用力的踩踏,『讓我進去!』

『Sirius,不要在我的病房大吵大鬧!』Poppy熟悉的嚴厲嗓音。『他剛剛才醒來,我還沒檢查狀況,如果你堅持這樣干擾我的工作,我就在門口施放不可進入咒,針對你。』

安靜一陣子接著是較低的聲音。『Poppy,偷偷看一眼呢?』停頓之後又加上,『我答應幫忙洗全部的尿盆。』

治療師輕輕的歎氣聲,兩個人的腳步靠近,一側的幕簾打開,Pomfrey夫人走進Severus的病床。『感覺好多了嗎?』治療師和藹地問,『我現在要幫你做全身檢查。』

Severus的雙眼盯住女巫的身後,滿臉鬍渣的Sirius Black站在那裏看著他,咧開嘴露出愚蠢的笑容。那個男人明顯地活著,Severus突然變得空白一片的腦中只能想到這個,他的身體也不是透明的。

他們一個躺在床上,另一個站在屏風之後互相凝視。也許治療師正在做什麽怪異的檢驗,Severus不是很清楚,他只是一直看著那個男人。Sirius的臉比他印象中的還要不健康,眼睛旁邊突然出現很多皺紋,淺棕色的捲髮裏夾雜一些灰白,Severus不記得對方有這麽蒼老。

Sirius的嘴唇輕顫,終於發出聲音。『對,我還活著。』他說。『你也是。』

Severus輕輕點頭。『連地獄都不願意收留你嗎?』他開口,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虛弱。

『因爲你不在那裏。』Sirius笑得雙眼眯成兩條縫,『所以我想我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你跟我記憶中的那個人長得有一點不太一樣。』Severus說,舉起手掃向對方。『你的頭髮。』

『這一個禮拜白了很多。』Sirius抓起一搓掛在臉旁的發絲,然後聳肩。

『我知道一些可以恢復髮色的魔藥,但是用藥期間可能會痛。』

『你打算爲我釀製嗎?』Sirius向前踏一步,在看到Poppy給他的眼神之後又向後退。『我可以忍耐疼痛。』

『我懷疑。如果記得沒錯,你似乎曾經被樹葉的酸液螫到屁股大呼小叫很久。』

『不要再提那件事情,』Sirius的臉稍微變紅一些,『你真是讓人討厭,Snape。』他說。

『你也是,Black。』

『好了,我受夠了。』Poppy放下魔杖轉身面對屏風旁的另一個男人。『Sirius,你說你只要偷偷看一眼。』

『我說謊。』

Pomfrey夫人兩手在胸前交叉,先是面對屏風外的男人。『Sirius,如果你願意好心完成你的承諾幫我清洗那一堆尿盆,那麽我就同意讓你擔任Severus的看護。』轉過身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Severus,在我同意你離開之前別打算進行什麽怪異的魔藥釀製工作。』

『尿盆在哪裡?』Sirius問,在治療師的指示下離開進行他的工作。

Poppy嚴肅的臉終於平緩,她溫和地對病人微笑。『我建議你再多睡一陣子,這是無夢藥水,』她遞給Severus一個插了吸管的杯子。『你的狀況平穩許多,也許再一個禮拜就可以出院。』

『我並不打算在這裏躺超過一天』Severus頑固地說,接過杯子猶豫一陣子之後低聲問,『我怎麽了?』

『差點被毒死。』治療師搖頭。『幸好量不多,而且Sirius很快送你到這裏。睡吧,有什麽疑問晚一點再說。』

他的確很疲倦,雙眼沈重垂下,Severus進入深沈的睡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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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Bellatrix的死咒。』Severus說。他的背後堆疊許多柔軟舒適的枕頭,身上蓋著厚重的被子,他坐在床上面向一旁的另一個男人。『我不喝了。』

Sirius Black坐在床旁邊一把看起來有些老舊的木椅子,將手上的杯子放在床頭。『她是施放了沒錯。』他伸手撥去黏在Severus臉上的頭髮,有點故作神秘地眨眼。

『Black,』Severus瞪視對方,『我要睡了,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每一個細節。』

『喔,別這樣。』Sirius說,『事實上我也很意外,沒有想到會那麽湊巧…』

***

黑色捲髮的女人興奮地尖聲大笑,黑色的瞳孔散射異樣的光亮,只是握在手上的魔杖並沒有受到情緒激動的影響,仍然平穩地指著前方。

『我的王,在我殺死我親愛的堂弟之前,可否允許我陪他玩一些小遊戲?』Bellatrix對他崇仰的黑魔王要求。『就只是一點點Crucio詛咒…』

Voldemort狹長的紅色眼睛沒有流露任何不悅,雙手在胸前交叉看起來很悠閒。『做你想做的,Bellatrix。Severus會聽到最後的那個死咒。』

Sirius Black雖然趴在地上,雙眼卻沒有離開過角落的黑髮男人。Voldemort是一個真正冷血的變態,Sirius痛苦地想,他處死Severus的方式根本就是一個嚴重神經病才有可能的想法。他看到Severus Snape跪在地上全身僵硬地蜷伏在角落,頭低垂看起來像是在等待什麽。在他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食死人,只要Severus稍微有什麽動作便殘忍地踢打他的身側。

就在Bellatrix舉起魔杖正打算施放不赦咒時,四周突然響起古怪的聲音。那聽起來並不尖銳或刺耳,而是悶悶地像在頭裏面敲鍾。古怪聲音轟轟作響的同時,原本看似悠哉的Voldemort立刻抽出魔杖,而站在Severus旁的食死人也走向門外。他們看起來很嚴肅。

『完成這個工作後立刻到外頭備戰,Bellatrix。』Voldemort簡潔地說,『是鳳凰會跟那些愚蠢的Aurors。』不等女巫的回應便與另一個男巫師往樓上移動,迅速地消失在Sirius視線內。

一開始Bellatrix看著黑魔王消失的背影似乎有些發楞,接著發出狂放的笑聲。『梅林,那些自稱光明的笨蛋!』她轉過頭看向地上的男人,『很可惜,親愛的Sirius,看來我只能直接給你死咒了。』她的魔杖向前,尖聲高叫,

『Avada Kedavra!』

綠色的光線從魔杖頂端射出,但是躺在地上的男人動作更快,向前一撲變成一頭巨大的黑色獵犬,綠光略過他厚重的毛皮,削下一些黑色的細毛。Bellatrix憤怒地咆哮,抬高魔杖指向躍在空中的黑狗。

「喀答」清脆的一聲,Sirius尖銳的犬齒硬生生咬住女巫的魔杖手,細短的木棍在空中畫成一條拋物線,遠遠落在仍舊僵硬地跪在牆角的Severus的腳邊。這對堂姊弟一同跌在地上,Bellatrix尖叫。她的手臂被咬斷了。

黑色的獵犬快速地由女巫的身上往旁邊一滾重新變成一個男人,對著角落張開五指吼叫,『Accio Bellatrix的魔杖!』抓緊那只短木棍手臂畫一個弧直指那個抱住自己手臂尖叫的女人。

『Stupefy!』

紅色的光束擊中黑髮的女巫,剎時四周變得一片寧靜,只剩下Sirius因極致的腎上腺素作用而激動的喘氣。死中逃生的男人直接沖向蜷在角落的另一個,Severus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嘴唇變成一種恐怖的灰白色,看起來就像即將死亡。

緊抓奪來的魔杖,Sirius抱著昏死的黑髮男人消影。

***

病床上的黑髮男人舉起左手觀察前臂,看到那個深色的黑暗標記仍舊存在時眉頭皺起沈默不語,黑色的雙眼卻沒有展現任何情緒。

『我們沒殺死他。』Sirius說,『Voldemort。』

輕輕放下手臂,Severus轉而研究起天花板一條形狀特別的裂縫。『你就這樣直接帶我到這裏?難道忘記有追蹤咒這件事情嗎?』他說。

『這裏還不是主要據點。』Sirius解釋,『算是治療站。』Sirius看著對方專注的臉,忍住伸手撫摸的衝動。『Bill Weasley在這裏,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他。』

Severus記得Weasley家的長子,是一個優秀的解咒師。他點頭,猜到怎麽一回事。

『Bill處理你身上的兩個黑魔法。我以爲你只是昏倒之類的,但是Poppy發現是中毒。怎麽會中毒?』Sirius問,是真的疑惑。

Severus微微搖頭。『那已經不重要了。』他說。

『好吧。』Sirius拿一條毯子裹住身體,在木椅子上挪動。『等一個禮拜你出院之後…』

『我明天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Severus打斷對方的話,瞪大雙眼盯住Sirius。『請跟我解釋你正在做什麽,Black?』

『準備睡覺。』化獸師將毛毯拉到下巴底下對床上的男人露齒一笑。『我剛才說到哪里?是了,等明天你出院之後我們立刻回去總部。』

Severus似乎想喝止對方這種坐在明顯不舒服木椅上嘗試睡眠的愚昧行爲,但後來什麽都沒有說,僅僅讓自己舒服地躺著。『Hogwarts呢?』他問。

『學校停課了。』Sirius回答,視線沒有離開過黑髮男人的臉。『總部已經爲你安排專屬的房間。每個人都滿心期待你的抵達。』

『我對於最後那段句子深表懷疑。』

Sirius停頓,接著開口打破尷尬的沈默。『滿心期待是有一點誇張,但是,你知道現在的情勢…』他從毛毯裏伸出一隻手撫摸鼻梁。『我們正需要像你這種…』接著遮住雙眼。『我想還是讓你早一點休息比較妥當,我不想成爲Poppy的敵人。』

『完成你的句子,Black。』Severus假笑,伸手將Sirius蓋在臉上的手往下拉。

右手腕被Severus抓住,Sirius Black抽出左手輕輕壓在Severus的手背上。他們彼此凝視對方的雙眼。

『我們需要像你這種優秀的巫師。』他低聲說。『我需要你。』

低下頭,Sirius Black的唇貼住Severus Snape的。在這瞬間,這個四周都讓屏風遮住的小小空間,圍繞住兩個互相擁抱的男人的,是永遠的永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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