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面了,布萊克先生。』米希對男主人頷首。

    天狼星驚愕地呆在門口,直到聽見後方傳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布萊克,是…喔,米希先生。』葛來芬多轉頭,石內卜站在起居室入口處的玄關禮貌地跟妖精招呼後退回客廳。

    古靈閣的妖精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真幸運你們兩位都在。』

    他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只有露出疏遠客套的笑容邀請對方進屋。他們走進起居室時石內卜正在收拾樂譜,聽見他們卻沒有回頭。天狼星讓怪角準備招待客人的茶水,自己坐在沙發上。『賽佛勒斯。』他對忙碌的魔藥大師說。『我想米希先生也許會想跟我們談談。』

    石內卜慢慢站直回身,沈默坐在葛來芬多身邊,蒼白的臉上表情一片空白,兩手緊緊互握擱在腿上,天狼星握緊拳頭忍住摟抱對方的衝動。也或者他該大膽伸手,因為他們等待了半年等的就是這一刻,應當表現得像一對真正的婚姻伴侶以通過這一次的測驗。天狼星張開手指將整個手掌覆蓋在賽佛勒斯互握的雙手,後者姿態僵硬但沒有反對。

    『我剛剛好像聽見音樂聲?』很明顯米希並沒有察覺布萊克子嗣內心的掙扎,正左右張望。『哦?是那個嗎?』瘦長的手指指向角落的大盒子

    天狼星瞄了目標一眼。『嗯,我剛才在教賽佛勒斯彈吉他。』

    『真是不錯。我們妖精對於藝術有天生的鑑賞能力,音樂就跟雕刻或工藝製作一樣,是純粹的美麗。』古靈閣的職員放下羽毛筆與筆記,雙手在膝蓋上疊成一個尖塔,雙眼流露期待。『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為我彈奏一曲?』

    葛來芬多轉頭與史來哲林對看,後者輕輕點頭,於是天狼星起身拿取地上的樂器盒。『我先說明賽佛勒斯沒有學很久,我們只能合奏簡單的鄉村民搖。』

    『我喜歡麻瓜的鄉村歌曲。』米希說。

    魔藥大師的膝蓋交疊讓吉他可以放在腿上,左手有點生疏地按住合弦,天狼星抱住自己的那一把,動作明顯流暢。『來試試看剛才的那一首。』他對他的丈夫說。

    自從四個月前石內卜主動對這把樂器展現高度興趣於是化獸師開始教導,他們為每個晚上的兩個小時找到除了一個在書房另一個在起居室,或者一同挑戰巫師棋之外的相處方式。賽佛勒斯 石內卜進步神速,天狼星懷疑對方在地窖內花很多時間作練習。

    今晚他們合奏了Country Road,不疾不徐輕鬆的節奏,天狼星擔任伴奏,配合還不是非常精練的魔藥大師。他注視對方的手指以搭配自己的速度,偶爾抬起眼皮觀察石內卜的表情。石內卜在彈琴時神情非常柔和,深黑色的眼睛會專心投注在吉他弦上。那個模樣可以稱得上美麗,就像石內卜以為沒有人注意到而趴在桌面上瞌睡的那種真實純真的面貌。

    天狼星減少夜生活與四處遊玩的消費,每天晚上留在家裡與賽佛勒斯 石內卜相處。大約接近八點的時候天狼星會將大門的鎖打開,請怪角泡茶,有時候讓怪角準備搭配的點心,有時候他自己下廚。他聽石內卜提及天氣轉冷膝蓋會痠痛,於是提醒小精靈記得替書房的壁爐點上火焰以及在椅背上放置薄毛毯。他教對方騎摩托車,彈吉他,煮咖啡,簡單的防身術—都是天狼星到各國旅行學會的。

    他們等待古靈閣職員的不預期造訪,沙盤推演應該要有的反應與問答,詢問對方的各種好惡,以及成長過程。天狼星知道魔藥大師喝茶不加糖—並對於當時亂寫的答案竟然神奇地正確感覺不可思議—從右上排的牙齒開始刷牙;洗澡先洗左手;比起牛肉更愛吃雞肉。他也知道石內卜是一個混血,霍格華茲前是在一所公立小學就讀,父親喝醉時會打他—事實上似乎沒有清醒的時候—初吻發生在十六歲;曾有過一個男友,但交往不到一年就因對方移情別戀而結束。

    他有的時候會迷失,以為他們是真正的婚姻伴侶。喔,我們當然不是,天狼星糾正這個想法,那純粹是因為太無聊,撐過古靈閣的檢驗就可以擺脫這條油膩的毒蛇。只要不再每天看見石內卜,他想他很快就會忘記這段時間的迷失。

    他們彈完一段,石內卜接續著重來一次,令布萊克驚奇的是妖精米希居然開始跟著哼唱。氣氛非常美好,像有神奇的魔法在他們之中迴盪。賽佛勒斯長長的睫毛半蓋著看住吉他的黑色雙眼,淺色的唇角向上微彎,修長的手指撥弄琴弦,天狼星忽然希望時間能在這此暫停,就停在音樂結束賽佛勒斯 石內卜抬頭對他露出淡笑的那一刻。

    天狼星反射性也微笑回去,魔藥大師咬住下唇內側像在壓抑什麼。他們似乎都忘記房間裡有第三個人的存在,直到妖精米希戲劇性地乾咳兩聲。『兩位,』妖精尖細的聲音說,『介意先做一些測驗嗎?』

    天狼星接過熟悉的羊皮紙,第一個題目詢問的就是「對方最愛吃的食物是什麼?」這在他們演練過的問答中,他毫不猶豫寫下雞肉凱薩沙拉。接下來的問題都很簡單,對方最愛的顏色?黑色。對方睡前大多做些什麼?閱讀。諸如此類。他快速填寫,直到第十題。你們最愛的姿勢?喔梅林那個老巫婆!布萊克咬牙,抬頭往玄關處瞪一眼。他們的姿勢很少有什麼變化,基於史來哲林特殊的性癖好,似乎很愛他蒙上雙眼只能依照本能摸索的樣子,他們永遠只有面對面的傳統姿勢。

    他寫了這個答案,看見下一題。你對他說過最動聽的情話。化獸師瞇起雙眼。他沒有跟石內卜說過任何情話,因為他們從不是那樣的關係。天狼星老實承認沒有說過。他們達成共識,如果題目問的是雙方都沒做過的事情,誠實寫下沒有是最好的答案。之後又是幾題推演過的題目,終於到了最後一題。請以1到10來描述你愛對方的程度,1最少,10最大。

    羽毛筆懸在空中,天狼星猶豫。他並不愛石內卜不是嗎?肉體關係並不是愛情,兩人之間的和平相處只能算是友誼,偶然的怦然心動只是…偶然,他該如何填寫這個答案?葛來芬多偷偷瞄向史來哲林,後者似乎正好也寫到這一題,牙齒又嵌住下唇—天狼星暗自覺得賽佛勒斯的這個習慣動作非常可愛—眉間隴起,羽毛筆的筆尖彷彿正在顫抖。

    然後他看到魔藥大師的手腕移動,先是一豎再一個圈。天狼星把視線放回自己的羊皮紙上,呼吸急促了起來。石內卜一定知道他在偷看所以才會以那麼大的動作寫下10這個數字,他必須標記相同的數字,因為他們正是打算向妖精證明彼此真實存在的婚姻。天狼星深呼吸,筆尖平穩地也寫下代表最愛的數字。

    他們交卷,米希面帶笑容—放在這個妖精的臉上有點詭異—接受雙方的試題並開始閱讀。兩個男巫師沒有交談,黑色與灰色的雙眼專心一致注意古靈閣職員的表情,妖精臉上維持愉快的神情,讀完資料後長長的手指小心折疊試卷後裝回布萊克家族的袋子。

    『我認為這樣應該可以了,布萊克先生。』米希說,『請擇期到古靈閣辦理手續。』

    『你,你說可以的意思是,』天狼星小心措辭。『你終於願意相信我跟賽佛勒斯是真正的婚姻伴侶?』

    米西站起向兩個巫師頷首,豎起長瘦的食指。『妖精可以辨別真偽,巫師們。很多東西即使沒有明說,妖精仍舊可以感覺得到。』他收拾所有的物品,包括讓天狼星痛恨的筆記本,朝大門的方向走去。『接下來你們只要好好經營讓婚姻長久延續就可以了。』

    天狼星幾乎要對米希的說明嗤之以鼻了,顯然這個妖精的第六感非常不準確,只是目前最好別公開嘲笑。他與史來哲林的演出真的那麼逼真嗎?還是妖精感覺出其他的?像是那些偶然的心動或者他其實不討厭石內卜甚至有點好感?等一下,他剛才承認對魔藥大師的感覺不錯?天狼星深呼吸壓抑速度快得不自然的心跳,維持平靜與古靈閣的職員道別,最後總算願意轉身面對一直沉默不語的史來哲林。

    『那麼…』古里某街12號的男主人吞吞吐吐地開口。『你…』

    『恭喜你,布萊克。』蒼白的嘴角向上卷,石內卜假笑,不理睬另一個男人而自顧走回起居室站在壁爐前,抓起一把綠色的呼嚕粉,背對葛來芬多的動作突然停頓。『不要忘記週六的約定。』

    幸好他週六還會過來是天狼星當下的第一個念頭。『當然。』他說。

    魔藥學教授仍然沒有移動,僵硬的背脊像一條痛苦的直線。『這張照片沒有必要放在這裡了。』突然這樣說,石內卜另一隻手拿取壁爐架上其中一個相框。裡面放的是賽佛勒斯 石內卜看起來很不高興的獨照。

    『住手。』天狼星下意識大叫,走上前奪取相框。『我,我會處理這個。』

    賽佛勒斯轉頭與天狼星面對面,被藏心術隱藏得毫無情緒的黑冷雙眼稍微瞇起。『你打算對它做什麼?』

    劫盜者之一緊捏住相框,眼珠不自然地左右張望。『放在相簿裡?』

    石內卜從鼻孔大聲吐氣,撇過臉不再注目對方。『你最好保證確實是這樣做。』他將綠色的粉末撒在壁爐中。『霍格華茲魔藥學辦公室。』

    『賽佛勒斯。』在史來哲林踏進火焰前天狼星伸手握住對方的手臂,魔藥大師挑起一條黑色的眉毛,布萊克慌張鬆手轉而抓住自己的上衣邊緣。『不,沒事。』他低聲說,『謝謝。』

    牙齒輕輕咬住下唇,石內卜別開臉面向壁爐,青色的火光映在蒼白的臉頰讓這個男人顯得有點陰沉。『我走了。』他輕聲說。

    然後賽佛勒斯 石內卜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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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搖晃手上的威士忌,坐在吧台前的天狼星 布萊克漫無目的盯住前方的酒櫃。吧台後年輕的男巫師熟練地調配彩色的酒,不時抬高眼皮注意天狼星。

    『最近比較忙?』空閒下來的酒保詢問。

    天狼星從不知道神遊到哪裡的地方回神,疑惑地皺眉。『什麼?喔…怎麼說?』

    『你來的頻率降低了。』酒保聳肩。『不少人詢問。』

    他知道他是風雲人物,只是沒有想過居然有人會注意他到酒吧的頻率。『一些…家務事。』天狼星中立地回答。

    『家管嚴。』年輕酒保露齒一笑。

    『你說什麼?』聽見這個評論的葛來芬多覺得有點不高興。

    年輕的男巫師擦拭吧台,一邊以輕鬆的語氣閒談。『石內卜教授一向很嚴格。』他說。『我在霍格華茲的時候就是那樣,現在應該不會改變太多。』

    天狼星開始有點興趣了。『你是史來哲林學院的?』

    酒保點頭。『但是我沒有加入那個人。』他強調。

    『很明顯是的。』否則你目前應該在阿姿卡班。化獸師吞下這句。『我聽說賽佛勒斯非常不公正,對學生很…不友善。』

    『根本是極端偏心與惡劣。對其他學院來說這點很可惡,但是,』像是回憶起求學時代,酒保放下抹布兩手在吧台上交握。『除了要求的基本面之外,他對我們好極了。』他笑著說。

    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學生給予石內卜正面評價,年長的葛來芬多啜一口濃烈的酒精飲料。『怎麼說?』

    酒保聳肩。『石內卜教授待人嚴格,對自己也是同樣的標準,所以我們對他心服口服。他要我們尊重並接受每一位同學的差異性,他總是可以看見每個人的用處在哪裡。』

    『所以,你很喜歡他了?』他假裝不經意地問。

    『我很尊敬他。』年輕的男巫師說,思索片刻。『是的,我想我喜歡他。』

    新來的顧客讓酒保回到工作崗位,天狼星喝著自己的那一杯,一邊觀察酒保俐落的動作。所以也是有其他人欣賞石內卜,對方並不像葛來芬多學生們以為的那樣人人討厭。任何曾遭受霸凌的人當然不可能對欺壓他的群體友善,所以石內卜對其他學院特別惡劣當然情有可原….不要再想著那隻老蝙蝠,他再一次提醒自己,你自由了,天狼星 布萊克。他不想被任何人認為家管嚴之類,何況他跟石內卜之間真的不是那種關係。

    他轉移注意力改而欣賞店裡的顧客們,試圖為自己尋找一同過夜的床伴。坐在黃金葛盆栽邊的那個看起來不錯,臉頰削瘦顴骨稍稍凸出,握住酒杯的手指纖長,就和賽佛勒斯一樣…天狼星用力讓視線轉往另一個方向,一個坐在長沙發上的金髮男人正對他露出笑容,皮膚白皙藍色眼珠,非常迷人。但是他似乎更被沙發上的另外一個吸引,黑色及肩的長髮,暗黃燈光下稍顯蒼白的膚色,眼睛的顏色若能是濃黑色將更完美…

    喔上帝,天狼星把整顆頭趴在吧台上,埋在手臂裡。他從來沒有持續想著同一個人超過三天以上,但是這一次真的非常奇怪。即使他們每週還是會定期上床一次,但不知怎樣天狼星覺得時間不太夠,對方離去後總會有悵然所失的感覺,滿心期待下個禮拜六的到來。

    慢慢抬頭,化獸師盯住長沙發上的金髮男人。他得終止對賽佛勒斯 石內卜不正常的慾念,也許就從今晚開始,尋找一個完全相反的類型。

    於是天狼星 布萊克拿起酒杯一口喝乾,起身走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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