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用管我,Remy。』天狼星勉強從腫得胡桃大的眼縫間,透過模糊的水霧瞥視他的好友。『我,我可以,可以自己處理。』

    路平搖頭,遞出手上的熱毛巾。『你看起來像被狠揍一頓。』他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敷在上面可以消腫。』

    天狼星仰頭讓後顱靠在椅背上,用熱毛巾蓋住雙眼,以這個姿態安靜一小陣子後肩膀斷續抽搐。『天!我不能…我不能…』右手手臂壓住額頭,鼻子用力吸氣,最後仍然失敗地又開始嗚噎。『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月影?我,我不能停止…天…』

    榛果色的瞳孔同情地看著面前這個哭得滿臉通紅的高大男人。『歡迎來到平凡人的世界,獸足。每個人都會經歷這個,這樣很正常。』

    『你,你是說,當賽,賽佛勒斯說,說他並不喜歡我時…』抽噎,『我覺得,覺得我還是,還是死掉算了,是,是正常的?』

    『剛開始都是這樣。』理性的聲音。

    『一,一直拼命掉,掉眼淚,也很正常?』

    點頭。『撐幾天就沒事了。』

    不間斷的抽噎,狼人嘆氣,起身煮咖啡。濃郁的香味慢慢充斥整個辦公室,也許是情緒恢復,也許是受到咖啡香味的安撫,天狼星總算再一次停止不理性的嚎啕。

    『我真是蠢透了,月影。』拿掉熱毛巾,手指拼命揩抹眼角,獸足以充滿鼻音的嗓音說。『我的告白一塌糊塗,怪不得賽佛勒斯會討厭我。』

    雷木思不認為魔藥大師有表達出討厭他的朋友。『也許是你的表達方式有問題。』

    『我整個人都有問題。』天狼星委屈地大叫。『我應該穿那件黑色的襯衫,賽佛勒斯喜歡黑色。他一定覺得我不夠正式。』

    『我不認為問題出在衣服…』

    『我應該買一束花,賽佛勒斯喜歡滿天星跟桔梗。』

    『花也不是重點吧…』狼人嘗試釐清。

    『我以前欺負過他,還,還嘲笑他一』天狼星嘴角下彎,重複的深呼吸也止不住掉下來的眼淚,與鼻涕。『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接受我了,因為我是一個混—混蛋—』

    然後男人的嚎哭再度填滿變形學教授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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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佛勒斯 石內卜優雅地走出壁爐,拍了拍身上的塵灰,對黑暗的起居室蹙眉。他向前走,到其他房間觀察,仍然沒有半個人影。這很不尋常,因為通常等待的人會點亮所有的照明,坐在沙發上彈吉他,抬頭對依約抵達的魔藥大師露出迷人的笑容。

    『怪角。』石內卜呼喚,家庭小精靈啪地出現,對魔藥大師鞠躬。

    『是,賽佛勒斯主人有什麼吩咐?』怪角恭敬地問。

    『布萊克呢?』

    小精靈毛茸茸的耳朵轉了轉,盤子般圓滾滾的眼珠露出憂傷的神情。『天狼星主人很傷心,在房間裡哭哭啼啼。自從天狼星主人開始上學後怪角就沒有看過他流眼淚。』他揪緊身上的茶壺罩,對急促離開的石內卜背影繼續敘述。『但是剛才天狼星主人跑出去,怪角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石內卜沉著臉大步走進主臥室,揮舞魔杖點亮燈光,迎接他的卻只有空蕩蕩的房間,浴室裡也沒有人。他到每一個房間尋找,包括倉庫與閣樓,全都沒有天狼星 布萊克的蹤跡。魔藥大師回到主臥室,憤怒地坐在床緣。

    『那個笨蛋。』他喃喃自語,用力躺在床上,右手手背壓在額頭,閉上疲憊的雙眼。今天是星期六,第七天,魔法流失的感覺已經出現,如果沒有在午夜之前與布萊克完成魔力共享的儀式,凋零詛咒將會迅速地啃蝕他。『該死的沒信用的混蛋。』咬牙切齒。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一切應該只是單純的各取所需與肉體歡愉,不帶情感和任何愛戀。那麼為什麼當古靈閣的妖精宣佈天狼星通過測試,知道自己再沒有必要每天到古里某街報到時,他會那樣難過?為什麼每個禮拜他會如此期待週六的到來,並開始精心整理外貌,明明被蒙上雙眼的布萊克什麼都看不到?為什麼當對方邀請出國旅遊時他會那樣歡欣,好像再沒有比這個更能讓他快樂?然而又為什麼光想到一起出遊將有極大的可能會被看到赤裸的身軀與滿身的疤痕會讓他那樣害怕,不是害怕被布萊克輕視或嘲弄,而是害怕將永遠失去與天狼星短暫相處的時光?

    當然是布萊克的錯,是他先違反約定。布萊克不應該那樣溫柔與體貼;布萊克不應該老是衝著他笑,那個葛來芬多明明知道自己的笑容多有誘惑力;布萊克不應該為他等門,不應該為他準備茶點,不應該答應教他彈吉他。最重要的是,布萊克不應該公開吻他。那樣強力與佔有的深吻,讓賽佛勒斯完全忘記身在何方,完全忘記已經下定決心要戒掉對那個男人的迷戀。是布萊克的錯,如果吻過之後不要就那樣離開,如果他能更坦白一點,或許石內卜也會願意承認自己的感覺,而不是假裝不在乎。

    在這個凋零詛咒已經開始逐漸蔓延全身的時刻,賽佛勒斯 石內卜躺在天狼星 布萊克的床舖上,思緒凌亂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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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這樣很沒用,但是又能怎麼樣?天狼星還沒決定該拿什麼表情與態度去面對賽佛勒斯 石內卜,畢竟前一天才被對方否認。他知道自己昨天的告白表現得很糟,更別提前天晚上發生在餐館的那個吻,簡直慘不忍賭。落荒而逃的確是非常不負責任,但也是因為這樣天狼星才願意向自己承認對史來哲林的情感。

    在天狼星遊戲人間的生涯中未曾出現戀愛這個單字,自然沒出現過失戀這種詞句,他全然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目前這種失落又沈重的情緒。天狼星一直不由自主回想起過去發生在兩人之間的每一個互動,交鋒過的每一句對話,從開始的厭惡到後來的曖昧,石內卜的眼神與動作,都會讓他的胸口痛得像要裂開。尤其史來哲林最後那個冷淡的「不」,幾乎無時無刻在他的耳邊反覆播放。每播放一次,他的心口就痛一次。

    既然石內卜沒有興趣為什麼要約定固定頻率跟他上床?若只是為了羞辱,為什麼從來不口出惡言或者實施變態噁心的性遊戲?還是這個原本就是石內卜的目的?引誘天狼星,讓他心碎,使賽佛勒斯 石內卜成為天狼星 布萊克永遠不能擺脫的痛苦回憶。葛來芬多坐在古里某街街口的小咖啡館裡喝著又酸又苦的無糖咖啡,反反覆覆想著這些。不,賽佛勒斯其實也喜歡他,只是礙於顏面不好承認;不,賽佛勒斯根本就不在意他,只是為了讓他痛苦而故意親近。不,賽佛勒斯應該是喜歡他,不然怎麼會要他教彈吉他,還有看到天狼星總是臉紅?但是賽佛勒斯說得很明白對他沒有興趣,所以那些都不代表什麼…

    天狼星兩眼無神盯著牆上的掛鐘。再十分鐘就12點,他已經在這裡躲藏超過五個小時,是否該回去瞧瞧?也許石內卜根本就沒有來,他這樣想,因為史來哲林已經達到挫敗葛來芬多的目的。也或者賽佛勒斯 石內卜正得意洋洋坐在布萊克家族的沙發上,準備好好地嘲諷失意的天狼星。

    無論如何還是得回去確認。於是12點整,天狼星喝乾冷掉的咖啡,起身付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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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狼星 布萊克開啟大門進入沒有點燈的屋子裡。他皺眉,招換家庭小精靈。『怪角,』他說,『賽佛勒斯有來嗎?』

    一個部份的他希望小精靈的回答是沒有,但更大的部份卻希望石內卜仍然準時報到。怪角毛茸茸的耳朵抖了兩下,指向樓梯。『賽佛勒斯主人睡著了,需要怪角叫醒他嗎?』

    『不。』天狼星回答,緊張地嚥了嚥口水。『我上樓,你不要來打擾我們。』

    他奔跑著上去,心跳急促,希望是石內卜改變心意,願意坦承對葛來芬多的感覺。即使只有一點也好,那代表天狼星還有機會表現更好的一面。輕輕推開臥室半掩的房門葛來芬多輕手輕腳走進去深怕吵醒睡著的丈夫,點亮床邊的小燈天狼星低頭觀察和衣倒在床舖上的賽佛勒斯。

    石內卜看起來非常虛弱,好像所有的精力瞬間消失。黑色的髮絲散開,有一些遮掩了蒼白的臉龐,以及又黑又深的眼窩與乾燥的嘴唇。天狼星慢慢坐在床的邊緣,伸手撥開對方的頭髮露出明顯憔悴的臉。他記得昨天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的賽佛勒斯神采奕奕,驕傲得不得了,怎麼只是一天的光景就變成這樣?

    尤其看見被汗水浸濕的上衣天狼星的眉間忍不住壟起。穿成這個樣子睡覺一定非常不舒服,緊緊包裹的領子就像要勒死賽佛勒斯細瘦的脖頸,更別提又厚又重的巫師袍,沉甸甸包覆全身,連呼吸都顯得微弱。他凝視沉睡的巫師一陣子後,試探性地解開石內卜巫師袍位於頸子上的第一個鈕扣。

    沒有動靜,魔藥大師睡得很熟,於是天狼星緩慢解開其他的釦子露出底下的棉質黑襯衫。只要打開勒住脖子的那幾顆釦子讓他睡得舒服一些就好,抱持這樣的想法,葛來芬多動手拆解位於史來哲林領口的金屬鈕扣。第一顆釦子,蒼白的頸子在深黑色衣料的照映下更顯不健康。第二顆釦子,石內卜仍然持續沉睡。

    心跳突然加速,天狼星 布萊克的手指懸在空中猶豫究竟該不該繼續。他們已經共擁超過半年的性生涯,但是天狼星從來沒有看過石內卜的裸體,那就像是個神密的禁區。他不能否認自己對此的好奇,甚至私底下對魔藥大師的身體曲線偷偷想像過無數次。第三顆釦子將展露出史來哲林的鎖骨,於是充滿期待的天狼星伸出手指。

    他原本打算在這裡暫停的,畢竟一開始的目的只是希望嚴重盜汗的賽佛勒斯能睡得舒服一點,然而躲藏在織物底下的秘密吸引葛來芬多的目光,灰色的眼珠瞪大,天狼星深深吸一口氣。『Oh. My. God.』他忍不住輕聲驚叫,左手掩住口鼻。即使如此,像飛蛾受到光線的引誘,天狼星仍不由自主解開石內卜的第四顆鈕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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