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足隱身在陰影中注視前方街道上的景像,在他正前方曾經是活米村最熱鬧的地點,但現在卻冷清得詭異,除了街道中央的那一群人之外幾乎沒有其他遊客。那一大群人,很明顯是以正中央的高瘦男子為頭領。活米村的老闆們站在自己的店門口,每一位都恭敬低垂著頭,像是謙卑的祈禱,可是究竟是期望這群客人光臨或者希望他們能快一點離開就不得而知。

禿頭、黑眼圈、削瘦的臉頰以及枯槁的身形幾乎是活米村住民們的特色,天狼星怒視那群顯眼的顧客,心裡詛咒這些造成糧食短缺的惡徒們不得好死,尤其是他們的首領,油膩膩的蠢蛋,他真想衝上前一口咬破對方高傲又虛偽的假笑。

人群裡唯一的女性是一個帶著瘋狂笑臉的黑髮女人,她興高采烈左張右望,一邊大聲叫嚷。『看看這個骯髒的地方,我真懷疑他們賣的東西究竟能不能吃。』

一邊說,女巫師走向旁邊的商店—應該是賣甜食的地方,雖然目前看不太出來—鼻子貼在不乾淨的櫥窗上看了許久,右手一長抓住身邊強顏歡笑的店主。『喂,你們這裡最有名的是什麼?』

那男店主渾身發抖,張開口幾乎發不出聲音。『夫,夫人。』他結結巴巴說著,『巧克力蛋糕。』

『在哪裡?』女巫提高音調。『除了幾隻老鼠之外我什麼都沒看到。』

『報,報告夫人,那是,』他斜著眼偷偷瞄了街道中央帶頭的黑髮男巫師一眼,立刻回到眼前的顧客身上。『目前材料有,有一點,短,短缺,所以…』

女巫師哼哼冷笑,以非常迅捷的速度將手上的魔杖指向對方。『真是沒有用,咒咒虐。』

男店主尖叫,觀眾們哄堂大笑,正中央的首領則冷冷觀看,嘴上掛著從頭至尾都沒有消失過的假笑,深黑色的雙眼冷咧盯著眼前的演出,裡面什麼情緒都沒有。至於其他的商店老闆們頭顱垂得更低,一個聲音都不敢發出。

詛咒並沒有持續太久,女巫師很快就收回魔杖,將注意力轉到男店主的妻子,或者說,妻子手上懷抱的嬰孩。『這是你的孩子?讓我看看。』黑髮女巫師說。

雖然是要求,沒有等母親答應她便直接奪過那孩子,店主妻子發出恐慌的驚叫,直接跪在地上。『雷斯壯夫人,求您。』她顫抖著說。

貝拉.雷斯壯不理睬另一個女人,抱著小孩的兩手伸長,黑色的頭歪向一邊像在欣賞什麼藝術品。『真是好看啊,你的女兒。』

聽見孩子被讚美的母親卻絲毫沒有露出高興的表情,只是一直禱唸著。『求您,雷斯壯夫人,求您…』

『這麼可愛的女孩送我吧。』豔紅色的唇瓣笑著。『我好想要一個小孩呢。』

『求您,雷斯壯夫人,求您…』

『可惜這個孩子血統不太好,都是她的麻種媽媽害的。』女巫師總算正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滿臉輕蔑。『妳說是不是啊,小姑娘?』

哇哇大哭的嬰孩當然沒有回答,她在貝拉的手上扭來扭去,尖叫著要媽媽。聽見孩子的哭喊做母親的抬起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臉,溫柔地盯住自己的小孩一陣子之後,移開視線到黑髮女巫身上。『是我不好,妳懲罰我吧,不要傷害我的小孩。』

『讓我看看那個小孩。』冷眼旁觀的石內卜總算有點好奇了。『究竟有多可愛?』

貝拉看起來似乎不太願意,但仍然揣著小嬰孩塞到霍格華茲校長的手裡。『當然,你要怎麼樣都可以。』她說,並且白眼瞪了對方一眼。

石內卜嘴角下垂瞇起雙眼嫌棄地研究手上哭鬧的小孩子。『我真搞不清楚妳的審美觀,貝拉。』低沉的嗓音嫌惡地說。『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妳總是把自己畫得像報喪女妖一樣白。這個女嬰孩比山怪還要醜。』他走向懼怕地望著他的孩子母親面前,居高臨下睥睨對方。『大概就是因為血統不好。』他冷冷地說,發出一聲嗤笑,並且把哭鬧的小孩放到哭泣的女人期望的雙手中。『讓她閉嘴,不然就帶回妳骯髒的屋子,以免我改變心意不發給你們家解毒劑。』

女巫師緊緊將小孩貼近心口,立刻轉身飛奔進糕點店裡,大概是靜音咒,因為很快眾人就沒聽見尖銳的小孩哭叫聲。石內卜轉而面向倒在地上的男店主,用靴頭踢了對方的屁股一腳。『你也是,愛麻瓜的雜種,回你的屋子,你讓我噁心。』

才剛剛經過酷刑咒的男巫師巍巍顫顫扶著牆壁站起,一拐一拐走回房子,關門前天狼星看見對方充滿仇恨的眼睛怒瞪石內卜一眼,然後消失在關閉的門後。

霍格華茲的校長走回街上,面對正不高興斜睨他的貝拉.雷斯壯。『我不認為妳真的會想要一個又醜又吵的小孩。』

『我是不想要。』貝拉說。『但是我想如果把她埋在雪堆裡應該很有趣。』

石內卜捲起嘴角。『有更有趣的任務給妳,貝拉。』他說,手指稍微指向某個陰暗的角落。『妳還記得你的表弟天狼星.布萊克嗎?』他壓低聲音,然而獸足靈敏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

『家族的叛徒。』

『是,我認為他就在這裡。』魔藥大師冷笑。『自以為聰明的蠢貨,毫無計畫跑來也不稍微掩飾,怪不得他們輸得一塌糊塗。愚蠢的葛來分多,他以為我認不出來。』纖薄的嘴唇靠近貝拉耳邊,石內卜柔滑的聲音低聲訴說。『找到他,貝拉,黑魔王會很高興。』

雷斯壯夫人黑色的雙眼發亮,並且露出噬血的扭曲笑容。『他在那邊?』她瞇起雙眼望向石內卜比劃的位置,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大狗的影子。

魔藥大師點頭。『讓我給妳一些意見,關於如何逮到那個蠢蛋的方法…』他低語,顯得對自己的聰明感到非常得意。

雖然個性衝動,天狼星不是笨蛋,知道孤身一人不可能對付那麼多食死人,所以當石內卜還在跟其他人分享他的偉大作戰計畫時獸足早已經一溜煙逃走。

***

『他以為我聽不見,這是很多人對化獸態的不瞭解。』天狼星輕蔑地說。『事實上當我變成化獸態時就會擁有那種動物的所有特質,因此他跟貝拉說的悄悄話在我聽來非常清楚。』

從頭至尾都以黑曜石般的眼睛專注看著天狼星的希柏.克利特在這個段落結束時吐出一口放鬆的長氣。『幸好那個小女嬰沒事。』他說。

天狼星楞了一下才搞清楚對方說的是什麼,稍微皺眉,他對自己低聲喃喃。『這個我倒是沒有想過。』

『那一家人後來怎麼樣了?』沒有注意到對方正陷入思索,克利特繼續發問。『那群惡徒有繼續騷擾他們嗎?』

『不,當晚他們什麼都沒帶就走了。』

希柏點點頭。『那真是太好了。』他說,挖了一杓天狼星送的冰淇淋放入口中,閉上雙眼感受冰涼甜膩滑進食道,當口中充滿香甜—天狼星說那是香草的味道—他忍不住輕皺眉間並且上彎嘴角。克利特睜開眼睛發覺人類巫師正呆呆地盯著自己,於是他伸出手掌在對方的眼前晃了晃。『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克利特問。

天狼星頓住,移開視線轉而觀賞旁邊的花瓶。『沒有。』他輕輕咳了兩聲。

病房內陷入一片祥和的寧靜,除了哈利波特淺淺的呼吸與克利特的湯匙刮擦冰淇淋盒子聲音之外,就只有窗外鳥兒的叫聲。克利特滿足地嚥下最後一口甜食,將銀湯匙仔細擱在桌上。『謝謝。』他說。

看見對方這樣喜愛自己提供的點心,化獸師忍不住笑咧開了嘴。『我知道你會喜歡。』他興高采烈地說。『下次我帶其他口味的讓你嘗試。草莓很棒,還有薄荷,薄荷很清涼你一定喜歡。』

克利特的黑色雙眼發亮,但在瞄了掛鐘一眼之後整個臉色就黯淡下來。『我該回去了。』他沮喪地說,慢吞吞站起。『明天再見,天狼星。』

類蛇人離開之後,天狼星躺在椅背上用上臂壓住額頭,望著病房的天花板發呆。---

打開宿舍的門,克利特還是無法壓抑低落的心情。無論在哈利波特的病房發生如何愉悅的事情,布萊克先生對待他有多麼溫柔與平等,離開那個充滿魔法的房間之後,他還是這個世界最卑微的存在,這個事實沒有任何改變。

納金夫人背對門口站在黑色大狗娃娃前,當聽見有人進來時轉身面對,克利特楞在入口,看見對方的表情時不由自主縮了縮肩膀。『女士,』他小心開口。『我沒有遲到。』

鐵青著臉的女巫師點頭。『進來,』她說。『把門關上。』

克利特有一點擔憂,但除了聽從命令之外別無選擇。他關了門,順從地站在納金夫人的面前盯住自己的腳趾等著下一個指令。

『喔,跟幾個人類接觸後讓你覺得自己變了不起了?』納金夫人嘲弄,『連基本的禮儀都忘記?』

一開始類蛇人不太明白他的上司指的是什麼,然後突然想起好像應該跪下表示完全的服從。從前他從來不會猶豫,然而布萊克先生表達過不喜歡這樣,於是克利特開始抗拒這個行為。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克利特一動也不動,握緊的雙拳因為緊張在身體兩側輕輕顫抖。『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夫人。』

『好大的膽子!』女巫怒吼,走上前劈頭就是一個耳光,克利特被打得踉蹌,還沒從暈眩中恢復另一邊的臉頰又被摑了一掌。

伸手撫摸疼痛的臉頰,克利特瞥見對方的魔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在手上,他立即跪了下來,低著頭讓黑色的長髮遮住自己通紅的臉。『對不起,夫人。』他慌慌張張地道歉。

納金夫人急促喘氣。『你去哪裡偷來這個東西?』她怒聲質問。

克利特拼命搖頭。『我沒有偷任何東西。』

『說謊!』女巫尖叫。『你去哪裡偷來這個東西?』這一次音調更加提高。

稍微抬頭,他看見女巫手指向天狼星送的娃娃才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被冤枉的羞辱感充滿他的心,克利特忍不住大聲了起來。『我說沒有偷,那是別人送我的。』

沒有想到這個生物竟然有反駁的勇氣,納金夫人先是呆了一下,接著緊抿的嘴唇張開。『咒咒虐。』她說。

克利特尖叫,整個人倒在地上翻滾扭動,用力撕抓自己的胸口與頸脖。咒語其實很短暫,大約僅有五秒的時間,但他卻覺得像永遠。『我沒有偷。』類蛇人喘氣。

『說謊。』魔杖再度舉高。『咒咒虐。』

胸前的鈕扣被扯得飛了出去,黑色的指甲刺進克利特胸口皮膚上的蛇鱗使得它們一片片剝落。『我沒有說謊。』停止時他嗚噎著澄清。

『咒咒虐。』

『是我偷的是我偷的!』克利特嚎叫。『求求您,是我偷來的!』

女巫冷笑。『我早就知道是你偷的。』她一手抱起娃娃。『從誰那裡偷的?』

『波,波特先生的,的病房。』

納金夫人的眉毛挑高,幾乎就要鑽進髮際。『波特先生?』她嘖聲搖頭。『看來我們得加強防禦。骯髒的東西,去做你的工作,連續一個禮拜的晚餐取消了。』

克利特趴在地上,臉埋在手肘裡,全身不由自主地發抖,即使當房間裡只剩下一個人時,他還是不能停止,混雜著委屈、恐懼與憤怒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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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木思開門,映入眼簾是一隻巨大的黑狗絨毛娃娃,以及從娃娃身後探出哈巴狗般的胖臉。

『我相信這是你們遺失的。』滿面笑容的胖女巫說。

他眨眨眼,轉頭對裡面某個人說話。『獸足,你的小天回來了。』

正看著窗外發呆的天狼星慢慢將視線拉回門口,茫然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晰。『小天?』他低語,起身走到門口。『你從哪裡拿到?』他問。

『喔,這真是難以啟齒,畢竟是我的錯。』女巫師瞟了天狼星一眼後臉紅。『我負責的一個員工從你們這裡偷走它。』看見對方驚訝的神情她立刻補充。『我已經懲罰過他,相信不會再犯了。』

雷木思皺起了眉頭但沒說什麼,天狼星則是瞪大雙眼。『偷?』他提高音調。『那是我送給他的!』

女巫的臉更紅。『送?但是,』她不可置信。『但他是個,他是個…』

『我知道他是什麼。』天狼星瞄了瞄雷木思後打斷對方後半段的言語。『那是我送的,女士,請你拿回去還他。』

女巫看起來很不甘願地噘起了嘴。『喔,是。』她說,抱著那娃娃轉身,離去前哈巴狗般的臉對天狼星露出意謂深長的表情。『您應該記得他是造成波特先生目前狀況的元兇之一吧?』

被點名的巫師抿緊雙唇瞪視對方什麼也沒有回答,直到女巫走後才看向他的好友。『什麼都不要問。』天狼星警告。

雷木思吞回嘴邊的話。『如果你堅持。』他聳肩,雖然表情仍舊非常嚴肅。『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天狼星別開臉拒絕視線接觸,也拒絕再說任何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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