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裡究竟是怎麼回事?』走出戲院的天狼星問他的同伴。『魅影是怎麼消失的?』

他的同伴皺著眉沒回答,明顯也在思考相同的問題。『我看不出來那些舞台機關。』他說。『只能確定他們用的不是魔法。』

『當然,他們是麻瓜啊!』天狼星回答。同一場戲劇散場的觀眾從他們的身邊川流走過,推擠之中好幾個與他們碰撞,天狼星立刻伸長手臂從背後環住他的同伴。『過來一點,石內卜。你不會希望被撞到馬路上去。』

賽佛勒斯看了布萊克一眼。『我的步履一向都很沈穩。』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往布萊克的方向更靠近一些。

假日的倫敦市中心都是觀光客,圓環的階梯上坐滿了無處可去又不想回飯店的外地人,即使在夜晚十點多的現在。賽佛勒斯與天狼星走在人行道上,一面評論路邊已打烊商店的櫥窗藝術。石內卜很少這麼晚還在校外遊蕩,尤其是出獄後,假釋條例規定他每晚七點前必須回到宿舍,如果違反規定就得向他的假釋記錄員報告理由。

但今晚不同。天狼星不知道去哪裡弄來兩張百老匯的音樂劇戲票,開演前他們還一起到附近的中國城吃了頓又油又鹹的晚餐。天狼星堅持付款,賽佛勒斯只好欣然接受。之後在麻瓜商店買了被稱為汽水的怪異飲品—它讓賽佛勒斯整場表演期間不停打嗝—並且享受了兩個半小時美好的劇情與影音效果。

他不想回去,雖然已經很晚,石內卜一點都不想回到霍格華茲。明天是假日,學生作業可以晚一點再改,沒有需要熬製的魔藥,而且他現在跟天狼星在一起。不知道天狼星是不是有一樣的想法,相較於身邊急促前進的行人他閒逛的步調特意緩慢,手臂也常常有意無意觸碰到魔藥學教授。

這瞬間賽佛勒斯突然好想牽住天狼星.布萊克的手,就像走在他們面前的那幾對麻瓜情侶;他想問天狼星對他究竟是抱持怎麼樣的態度,為什麼每天花那樣多的時間陪伴與互動卻從來沒見他在筆記本上寫任何字;他想知道他們這樣算不算正在交往,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天狼星從不牽他的手,如果不是的話天狼星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他想他就要受不了這樣的曖昧不明,這幾乎讓他心痛。

走在夜晚熱鬧的倫敦街頭,賽佛勒斯赫然發現自己竟比預期的還更愛戀身邊的那個男巫師。

『我們下次再看看其他的劇你覺得如何?』天狼星問。『歡樂一些的,可以讓你的心情好一些的。』

『我的心情一向都很好。』賽佛勒斯露出慍怒的模樣。『尤其是給學生扣分的時候。』

天狼星大笑,眼角的細紋清晰可見。『對,所以關於刻薄又壞脾氣的魔藥學教授傳說根本就是空穴來風。』

『子虛烏有。』魔藥學教授附和。

正打算回些什麼話的時候天狼星卻停了下來,專心地看著前方。『我好像看到認識的人。』

『巫師?』石內卜看往那個被一大群觀光客填滿的方向。『在倫敦市區?』

『別忘了我們也是。』布萊克笑著對旁邊的巫師眨眼。

迎面走來是一個笑得很開朗的年輕男子,栗色髮藍色眼睛,年輕英俊,穿著合身的麻瓜衣飾,正對他們招手。賽佛勒斯的雙眼注視對方,輕輕點頭。

『天狼星。』那年輕男子熟稔地給葛來分多一個擁抱及貼頰招呼,接著面向史萊哲林。『這位是?』他問。

『賽佛勒斯。』天狼星右手手掌朝上指向石內卜。『賽佛勒斯,這是傑克,雷木思的同事。』

賽佛勒斯客氣地問候,那股想牽住天狼星的手的衝動又回到體內,他悄悄握拳克制住。被稱為傑克的年輕男巫師看起來與天狼星非常熟識,閒談時不時舉起手輕推天狼星。

『一起來喝一杯吧。』傑克正在提議。『在附近而已。』

天狼星轉向他的同伴挑起眉頭。『想去嗎,賽佛勒斯?』接著放低音量。『去吧,我想上廁所。』

他一向不是很喜歡那種擁擠吵鬧的場所,在那邊他的落單總是相對明顯。但今晚不同,今晚他有男伴,而且還得考慮到天狼星的生理急迫。『有何不可。』他無所謂地回答。

於是他們來到這家位於中國城附近的酒吧,各點了一杯威士忌後天狼星說尿急先離開座位。賽佛勒斯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喝了一口,雙眼不時瞄向廁所的方向。他甚至沒聽見年輕的男巫師正跟他說的話。
『你說什麼?』石內卜回過頭問。

『天狼星常常提起你。』傑克微笑著重複。

賽佛勒斯挑起一根眉毛。『難以相信。』即使他覺得高興也沒有表現出來,仍然面無表情從杯子裡喝一口。『他都說了些什麼?』他裝作不在意詢問。

『工作。』年輕的男巫師聳肩。『你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假釋追蹤對象。』他的回答顯得相當理所當然。『天狼星是一個有責任感的正氣師。』

石內卜不說話,沉下臉冷笑,考慮該不該相信這個認識不到十分鐘的年輕人。他認為天狼星對自己的態度遠超過工作責任。『你跟他很熟?』他淡淡地問。『我怎麼從來沒聽布萊克提過你。』

『雷木思介紹我跟他認識。』傑克說,有些羞怯。『我們正在交往。』

賽佛勒斯愣住,更用力握緊玻璃杯。『交往?』他柔聲說。『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然後他再喝一口威士忌。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立場,傑克.利普掏出隨身的皮夾翻開給對方看。裡頭有一張麻瓜連續快照的相片,面對鏡頭的天狼星與傑克都笑得很開朗。『這是上一次約會拍的。』他輕快地說。『很有趣的機器。』

石內卜放下酒杯細細觀看那照片許久後點頭。『你們很登對。』他低語。這是事實,這兩個男人的長相都很英俊,即使天狼星年齡略長也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開始發抖,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包裹全身。有點想吐,胃有些痛,口乾舌燥,甚至視線都開始模糊。他想是這裡的空氣太差,應該出去透透氣。『我有點事。』他僵硬地說,一口喝乾手上的酒精。『幫我跟布萊克說我先走了。』

利普先生沒有留他,也許有,賽佛勒斯不理睬。他推開擋在門口的那些人,步履沈穩跨出門外,進入沁涼的夜。事實上賽佛勒斯並不知道自己正走往哪個方向,他向僻靜人少的地方前進,尋找可以幻影現形的地方,想快一點回到地窖,關閉呼嚕網對外的連接,接著把自己緊緊鎖在與世隔絕的秘密空間。

確實,天狼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走在僻靜巷弄間的石內卜回想—從來沒有說過要與他在一起,更從來沒有牽過他的手、親吻他的臉頰甚至唇。天狼星一向很愛開玩笑,具有天生的幽默感,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態度。記憶拉回那一個晚上,他想起自己許的願望是「想談戀愛」,織夢精給予的是「你將會愛上第一個見到的男人」,如果織夢精的認知是單戀也是戀愛的一種,那麼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一廂情願也很合理。

然而事到如今一切都來不及,因為他已經無可救藥地深愛天狼星。

賽佛勒斯把背脊貼在石牆,閉上雙眼深呼吸,壓抑湧上的嘔吐感,然後彎下腰把胃裡的東西全部倒得一乾二淨。他慢慢蹲下,手指揉捏陣陣發痛的兩眉之間,茫然盯著地上的嘔吐物。理性告訴他不應該這樣,他是霍格華茲裡人人懼怕的魔藥學教授,惡毒的史萊哲林毒蛇。他從不在乎任何失去,甚至親手殺死阿不思.鄧不利多。他應該無所畏懼,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損失。強撐住意志,石內卜抽出魔杖握在手上站起,走到巷子更深處的位置。

一個喝醉的麻瓜在那裡小解,聽見石內卜的腳步聲抬起頭露出不整齊的牙齒傻笑。心情極度惡劣的史萊哲林克制以魔杖詛咒那人的衝動,轉身離開。

然後頭頂一陣鈍痛,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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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星回到座位發現只剩下傑克一個人時愣住。『賽佛勒斯呢?』他提高音量問。

『石內卜教授說要先回去。』年輕巫師把威士忌推過去給正氣師。『坐下來吧。』

『先回去?』天狼星沒有坐下,反而在酒吧裡左右張望。『這沒有道理。』

傑克聳肩。『我給他看了上一次一起拍的快照,他很不高興離開了。』

布萊克總算正對面前的男巫師。『你給他看什麼?』

『這個。』傑克翻開皮夾。『上次約會拍的。』

天狼星的表情慢慢轉變,接著非常嚴厲地開口。『那不是約會,傑克,我跟你說過。』他堅定地一字一句強調。『我會跟你出去只是因為那是雷木思的請託。』

年輕巫師愣住,臉頰浮起兩道磚紅色。『我知道。』他尷尬地說。『我只是想確認某件事。』

『什麼意思?』聽得出來布萊克開始發怒。

『我只是想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愛你。』他結結巴巴說。『我想讓自己徹底死心。』

天狼星站在原地用力呼吸,像在消化對方的言詞。『不可能。』他咬牙說,嗓音發抖。『賽佛勒斯,賽佛勒斯不喜歡我觸碰他,他對我毫無感覺。』

傑克.利普搖頭,憂傷佔據他的表情。『他望著你的眼神就如同你望著他。天狼星。』他說。『他愛你的程度就如同你愛他。』

他知道他在發抖,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包裹全身。喜悅與擔憂,像海浪潮湧,幾乎要讓他窒息。天狼星不發一語從大衣裡拿出一面小鏡子,握緊的拳頭指結發白,輕輕顫抖。『賽佛勒斯。』他對鏡子低喊。『你在嗎?賽佛勒斯。』

沒有回應。天狼星用魔杖輕點鏡子,這次換了個名字。『米奈娃。』他說,從口腔裡消失的唾沫讓聲音嘶啞。『賽佛勒斯回去了嗎?』

鏡子裡傳來女校長模糊的聲音。『還沒有,天狼星。』停頓。『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天狼星沒有解釋什麼。『他回去立刻通知我。』他僵硬回答,又點了鏡子一次。『賽佛勒斯,賽佛勒斯,求求你,回答我。』

然後天狼星的手抖得更厲害,因為他們都聽見從鏡子裡發出一個模糊的低沈嗓音。

『別擔心,你很快就會見到他。』那聲音說。『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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