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週布萊克沒有來拜訪,下一週也是。石內卜認為布萊克不會再出現,也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將可以逐漸遺忘,或者隱埋對那個男人的情感。繼續存活已經超越原本的計畫,石內卜不希望記得太多,在剩下來的日子裡。他只需要記得自己的罪孽,以及對天狼星的仇恨。

然而當看守的正氣師通知這週有訪客時,賽佛勒斯竟然無法抑制地期待著。他以手指梳理油膩糾結的長髮,拉平皺巴巴的上衣,清洗臉龐與雙手,端正坐在桌前等待。他痛恨這樣矛盾的自己。

囚室的門發出聲音,石內卜深呼吸壓抑漸驅快速的心跳,雙手互相緊握以免被發現過於緊張的發抖,然後他怔怔地楞在椅子上,瞪大的雙眼不可置信看住進來的人。

『好久不見,學徒。』訪客的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對他打招呼。

賽佛勒斯從椅子上用力站起,黑色的雙眼流露深切的仇恨與憤怒。『Fuck you!你他媽的混蛋。』他吼叫。『你來做什麼?』

來訪的男巫師笑得更燦爛。『真高興你仍然記得我,我的小奴隸。』

無法克制的顫抖刷過賽佛勒斯全身,他急促呼吸,用盡全力站穩腳步,讓自己居高臨下睥睨對方。『如果你以為我仍跟從前一樣那就錯了。』他很高興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你這個該下地獄的雜碎。』

『嘖嘖,你的嘴怎麼變得那麼髒,克利特?』巫師誇張地說。『你忘記你的那張嘴曾經多麼熱心地包覆住我的陰莖來取悅我?』

胃裡一陣翻騰,賽佛勒斯想吐。比起天狼星他更想忘記這個人,比起與天狼星相處的過去,他更想忘記跟這個人相處的過往。他雙手緊握拳頭,從齒縫裡嘶聲說。『我的名字叫做賽佛勒斯.石內卜。』他的語氣凶狠。『滾離開我的面前,薩卡洛。』

薩卡洛從鼻孔裡發出不屑的冷笑。『我有十分鐘,克利特。』他往囚徒的方向走,一手推倒阻擋在兩人中間的木椅,雙眼不放鬆地盯著前食死人。『這十分鐘內我想跟你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

石內卜下意識後退,直到踩到床墊才停下。『說你要說的,然後滾。』他威嚇。『還有我叫做石內卜。』

『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克利特。』巫師故意拉長音調嘲弄著。『乖巧服從的小蛇人…』

再也忍不住的石內卜奮力揮出右拳並且將全身力量撞上對方,但前訓練師動作更快,他往旁邊閃開並絆倒失去平衡的囚犯,然後用力在仰躺的石內卜臉上揍了兩拳,賽佛勒斯立刻伸手抱住對方的雙腿將薩卡洛也拉倒在地上。『你這個卑鄙可憎的變態!』賽佛勒斯怒吼,手掌捏住另一個巫師的頸子,五年來所受到的羞辱與痛苦一瞬間爆發,關於他不願意面對的那些,痛苦的夢靨,恐怖的記憶。他可以解決這個,在這裡,用雙手,了結夜晚的惡夢…

接著石內卜被拉開,重重摔到地面上,頭昏目眩中他看見看守的正氣師正在攙扶前訓練師,而他的臉旁有另一個正氣師,魔杖警戒地指住。他嘗試爬起,但正氣師的魔杖卻往前戳了戳。『留在原地。』巫師說。

薩卡洛撫摸脖子,發出誇張的吃痛聲,接著走向躺著的前食死人旁邊,衝著臉就是一腳。石內卜痛得大叫,翻身蜷在地上雙手摀住汩汩冒出鮮血的鼻子。

『列入危險名單。』薩卡洛說,從口袋裡拿出一本筆記。『我會這樣跟議會報告,極具攻擊性且不知悔改。』他低頭對地上正被自己的血嗆得咳嗽的男人冷笑,然後以另一副誠懇的表情看著正氣師。『這裡的管理太鬆散,從前的他可不是這個樣子,乖得像一條狗,如果你問我的話。』

『Fuck you,薩卡洛!』手掌後的石內卜怒罵。『他媽的婊子養的狗雜種。』

薩卡洛挑起一根眉毛瞄了正氣師一眼,而警戒的正氣師表情難看。『閉嘴,石內卜。』他警告。

石內卜仇恨地瞪著薩卡洛,然後看往正氣師。『十分鐘到了。』他嘶聲說。

正氣師的表情看起來像鬆了一口氣。『薩卡洛先生,可以麻煩您…』

訪客拿出手帕擦拭靴子上的鮮血,而後直起身體整理凌亂的衣著。『當然。』他說。『一個好消息,你們很快就可以擺脫他了。』他咧開嘴笑得露出牙齒。『阿茲卡班,終身監禁。』

仇視的目光沒有停止落在離開的訪客背後,直到門關閉賽佛勒斯仍然怒瞪住門板。留在房裡的正氣師蹲下替石內卜受傷的鼻子施放一個簡單的治療咒。『你不應該惹他。』那正氣師說。『薩卡洛先生是議會代表,他的證詞將左右你的未來。』

『我不在乎。』石內卜盤腿坐在地上,咬牙切齒。『我為什麼要去討好對我有成見的人?』

正氣師聳肩,站起來走到門外。『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確實有其他人在乎。』他說。『你有第二個訪客。』

賽佛勒斯怒目瞪著房門。第二個訪客,什麼第二個訪客?在他成功用壞脾氣與惡毒言詞趕走每一個人以找回寧靜之後,應該沒有人會再來探訪。除非…石內卜的雙眼睜大,衝往角落的洗臉台以大量冰水沖洗整張臉試圖清洗臉上的瘀痕,並且聽見有人走進以及門關閤的聲音。他急速轉身,放在背後的兩手緊抓住洗臉台邊緣。

『布萊克。』石內卜吐出聲音,微弱得好像沒發出聲音。他的胸膛被憤怒、羞恥與喜悅滿滿撐住,幾乎讓他渾身顫抖。『你是個成年人。』他終於說。『成熟一些。』

在他面前是一隻毛茸茸的大黑狗,正努力搖尾巴,黑狗的口中則叼著一隻大狗絨毛娃娃,那娃娃長得跟黑狗一模一樣。大狗踱步上前將娃娃擱在賽佛勒斯腳邊,然後轉化成天狼星.布萊克。『這是你的。』天狼星咧開嘴笑著說。而沒有預期,他突然沈下臉,伸出手指觸碰石內卜的左邊嘴角。『這是什麼?』他質問。

『沒有什麼。』賽佛勒斯立刻回嘴。

天狼星不理睬他,手指接著指住對方的衣襟。『那麼這些血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你變成我的保母?』史萊哲林強硬回覆。『我跌倒了,如果你堅持想知道。』

天狼星瞪住他。『跌倒?』提高音量。『跌倒?教教我要怎樣跌才可以跌出這種痕跡?』

『不關你的事情!』

不知道為何此時石內卜的表情讓天狼星感到莫名的熟悉,然後他想起醫院的第一次見面,希伯.克利特也是這樣鼻青臉腫的模樣,同樣的好勝,同樣的倔強。賽佛勒斯抿起嘴怒瞪,那個神情竟然讓天狼星楞在當地,一時忘記呼吸。

『布萊克!』石內卜低吼。

天狼星回神,眨了眨眼,轉身走到門旁隱藏剛才的不專心,一邊咒罵。『那些可惡的傢伙,收了我的錢就應該保證不會發生這種事。』

『什麼錢?』囚犯詢問。『給誰?』

門邊的巫師呆住,而後抓撓後腦,有些尷尬。『錢?有誰提到錢?』

賽佛勒斯怒目而視。『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義,布萊克。』雖然這樣說,石內卜卻不由自主感到一陣暖意。怪不得看守的正氣師們對他禮遇有加,從不惡言相向,看來布萊克在背後賄賂他們不少。

天狼星在門邊猶豫,終於還是走回石內卜身前。『基於只有十分鐘的時間限制,我想我們還是把它用在正事上。』他咕噥著說。

『例如什麼?如何與一個絨毛玩具玩耍?』石內卜斜眼瞄了地上的狗娃娃一眼。

葛來分多等待對方的下一句,然而令他驚訝的是,石內卜沒有繼續說出我不需要這種幼稚玩具的陪伴或者這個噁心的東西讓我想起你的渾身跳蚤之類的刻薄拒絕,他想石內卜是接受了這個禮物,再一次。『不,我想知道的是,既然你上次提到樂於看見發明的毒藥毒死人,為什麼又要提供解毒劑?』

魔藥大師的表情慢慢轉換,巨大的石牆重新堵住與天狼星之間的距離,他看向右邊的地板,不說話。

『好吧,』天狼星自言自語。『我猜是因為解毒劑具有成癮性,可以用它來控制其他人,你利用這個方法擴張了食死人的勢力。』

『我不想談這些事。』前食死人果斷地說。

『不不不,讓我繼續,因為到這裡我又不懂了。』不理睬另一個男人的反對,天狼星自顧說著。『求取解毒劑的巫師們都被標記成為佛地魔的屬下,然而當戰爭結束,他們不但沒有死亡或者被詛咒成類蛇人。』他在這裡停頓,並感受到賽佛勒斯對那個名詞的畏縮。『反而全都痊癒—無論是上癮的毒藥或者標記,全部消失…』

石內卜冷冷地回答。『你的時間到了,布萊克。』

『還有最後的一分鐘。』化獸師舉起手腕上的錶,雙眼緊盯住賽佛勒斯的黯黑色瞳仁。『你其實是在幫助他們嗎?在佛地魔的鼻子底下當然需要一些小技巧不是嗎?』

石內卜雙唇緊閉,眼中閃過一絲苦痛,緊接著被空白與冷漠取代。『再見,布萊克。』他說。

『再見,石內卜。』天狼星沒有繼續逼問,瀟灑地揮了揮手。『下週見?』

賽佛勒斯沒有出聲,沉默地看著對方離開。

他無法保證下個禮拜自己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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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決定要回答我上次問的那些事了嗎?』天狼星說。

幾乎是惱怒地,石內卜回答。『天啊,布萊克,我從不知道你竟然這樣煩人!』在這一刻他忽略方才看見踏進房門是天狼星師時不由自主的狂喜。

天狼星的灰色雙眼閃爍。『我這禮拜去了一趟麻瓜的倫敦市區。』他突然轉移話題。『並且登上了一座高樓的最頂層,你知道我看見什麼嗎?』

『雲?』賽佛勒斯挖苦。

『也是有啦。』葛來分多無所謂地聳肩。『當我從窗邊朝下看,看見自己竟然距離地面這樣高,地上的人啊車啊都變得那麼小。』他舉起右手將食指與拇指圈成一個C字。『你知道我想到什麼嗎?』

石內卜不知道對方的葫蘆裡賣什麼藥。『魁地奇?』他順著話回答。

『不,』天狼星說。『我想到你。』

沉默。『這是什麼新的玩笑嗎?』

『不,我當時確實想起你。』天狼星伸手,賽佛勒斯以為他要觸碰自己,然而對方只是指了指他。『我不懂為什麼你要這樣,把自己關在高樓上俯瞰萬物,和其他人隔得那麼遠。』他說。『你不會覺得孤獨嗎?』

賽佛勒斯不可置信瞪住,蒼白的臉頰顯得更毫無血色。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微張的雙唇輕微顫抖。『你竟敢,』他的聲音氣得發抖。『你竟敢,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麼可能懂?你連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不知道。你憑甚麼這樣說?就因為你花了幾個錢讓那些正氣師放棄對我拳打腳踢就可以站在這邊大放厥詞好像你有多瞭解我?你這個傲慢,無知,自以為…』

然後天狼星一把抱住賽佛勒斯,並且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對方的。石內卜呆住,雙手僵在身側,並且從喉嚨裡發出哽住的聲音。葛來分多的右手圈住史萊哲林的腰,左手扶住黑色的後腦,手指輕輕按摩,雙唇啜吮對方緊閉的唇間。

很短暫天狼星便離開了這個吻,頭顱向後凝視石內卜混雜著驚訝、憤怒、受傷與不可置信的雙眼。『一直是這個味道。』他說。『無論是希柏.克利特或者現在,你一直是這個味道。』

很顯然賽佛勒斯已經氣憤到說不出話,竟然開始結巴。『你,你這個,這個…』

天狼星重新吻上,再度退開。『我知道我做過許多過份的事情,請不要恨我,賽佛勒斯,我現在有勇氣承認了,』他說。『我喜歡你。』

再也沒有比這更讓石內卜錯愕的訊息了,他整個呆住,濃黑色的雙眼睜大,注視布萊克的表情就好像對方剛才發表了足以顛覆世界的偉大學說。賽佛勒斯張開口,又閉上,然後又張開。『很有趣。』他最終說。『我真的要被你的幽默笑翻了。』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你呢?』天狼星不理睬對方的諷刺執意詢問。『你對我的感想呢?』

『我討厭你。』

葛萊分多的表情有一點受挫。『喔,我知道了。』他幽幽地說,手指撫摸石內卜的嘴角,後者沒有退開,黑曜石般的眼睛不放鬆地盯著他。『當然,當然。』

『你喜歡的人不是我。』石內卜冷靜地說。『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天狼星搖頭。『不,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希柏只是你的一部分,最原始赤裸的部份。但我喜歡的更多。』他說。『我喜歡的是完全的你。你的小心眼,你的固執,你的偏激,你的孤傲。』房門打開,正氣師踏進囚房提醒他們時間已經到了。天狼星抓抓頭,終於記起應該要害羞。『呃,那就這樣,下個禮拜見。』

賽佛勒斯點頭,當天狼星穿過門口的瞬間低語。『我也喜歡你。』他輕聲回覆。『天狼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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