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佛勒斯慢吞吞吃著眼前的早餐盤,專心一致鎖住自己的情緒與想法,讓雕像般的面具緊緊黏在臉上。回憶昨晚,他私以為比第一次進步一些,至少他不再是全身溼透像條可憐的流浪犬手足無措跪在布萊克腳邊祈求寵幸。但罪惡感與羞辱感仍佔據賽佛勒斯大部分的情感,他痛恨自己再一次妥協於體內的魔法與慾求。布萊克將怎麼看他?一個不知羞恥的罪犯與食死人,為了逃避牢獄寧可出賣自己的尊嚴?他又該如何看待自己?為了不活在催狂魔的恐怖下寧願像個娼妓般討好布萊克?他痛苦地發現自己的人生似乎沒有其他選項,只能盡可能從其中選擇一個較能接受的。

終於布萊克放下報紙並且攪拌紅茶,賽佛勒斯想他們的對話要開始了。

『你那一天真的會殺死我嗎?』果不期然布萊克開口了。『假設我沒來得及逃走。』

他沒想到這一次的主題是這個。布萊克曾經威脅過要他為此付出代價—而他認為自己正在付出—因此賽佛勒斯猶豫要不要告知對方事實。什麼事實?布萊克才不會相信,只會認為那是他逃避責任的藉口。布萊克只是想找理由羞辱恐嚇自己罷了,他才不想自取其辱。『你覺得我沒那個能耐嗎?』他挑釁般說。

天狼星似乎正認真思考。『你是我的男媳,』他壞笑著說。『你不能傷害我。』

『是嗎?』前食死人柔聲說。『你敗在我的手下很多次,還曾經被我擊暈過。啊,這讓我想到那個晚上你在我腳邊無助求饒的模樣…』

『我沒有求饒。』天狼星從喉頭發出吠叫,眉間隱隱透露怒氣。『注意你的嘴。』

賽佛勒斯握緊拳頭,黑鑽石般的雙眼怒視另一個巫師,牙齒咬住下唇內側。他的左胸正一陣一陣刺痛,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這一次他絕對不要比布萊克先失控。『事實總是讓人難以承受啊,布萊克。』石內卜故意一字一句慢慢說,右邊的嘴角捲起。『何不乾脆承認你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紈褲子弟?』

布萊克瞪視,眼看這個一向衝動的葛來分多就要爆發,賽佛勒斯深吸一口氣等待即將到來魔法的反噬。忽然地,布萊克倏地站起,大步走到石內卜旁邊,厚實的大手一把抓住史萊哲林的領口將他從椅子上拖了起來。木椅子砰地一聲摔到地面,賽佛勒斯反射性握住對方的手腕。天狼星扯著他的男媳讓兩人的臉靠近,另一隻空著的手高高舉起。黑色的眼睛忍不住盯住即將落下的拳頭,賽佛勒斯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更加灰白,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布萊克的表情猙獰,拳頭在空中停留,像這樣對峙一陣子布萊克用力推開另一個男人,拳頭重重搥打在布萊克家古老的餐桌上。石內卜腳步踉蹌,被倒在地上的椅子絆個正著往後摔倒在地。『你很害怕嗎?』布萊克低頭對跌坐在地上的前食死人沈聲問。『你很害怕我會揍你嗎?』

一點也不。賽佛勒斯想這樣說,但他剛才確實感覺到恐懼,不是自願的,而是來自他與布萊克的魔法連結。那連結提醒他要崇敬面前的男人,要順從對方,要懼怕對方。他張開雙唇,從喉頭裡發出一個微弱的氣音。『我…』他說。

一直注視他的布萊克突然別開臉,兩手撐在桌面上頭顱低垂著。他握成拳頭的雙手在桌上發抖,高大的身軀擋住光源,形成的陰影投在石內卜身上。賽佛勒斯抓住左胸口的衣服低聲喘氣,不再感覺到疼痛,即使布萊克目前看起來非常憤怒。

『怪角。』布萊克低吼。

年邁的小精靈從廚房的某個角落鑽了出來,誇張地對他的主人彎腰。『老夫人吩咐怪角為小主子做任何事,老夫人說的話怪角一定遵循,小主子有什麼事情需要怪角幫忙?』

布萊克站直,臉孔兇狠得像個殺人兇手。『把這裡收拾整齊。』他說,目光很快掃過仍跌坐在地上的前食死人。『石內卜吃完早餐後送他回去房間。』然後他拿取外出斗蓬一陣風似地離開餐廳。

小精靈悶聲說是,七手八腳扶起石內卜,後者揮開怪角協助的雙手自己攀著桌子站了起來。憎恨與怒氣填滿胸口,賽佛勒斯想拿出魔杖衝著布萊克的後腦詛咒--如果他有魔杖。他盯住還殘留一半的早餐盤,手指抓起叉子,然後放下。

『怪角,我的早餐還沒有吃完,不要收走了。』石內卜頭也沒回地說,嘴邊竟浮現一絲詭笑。

布萊克再怎麼裝模作樣都無法改變他是個笨蛋的事實。沒吃完早餐就不必回房間,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他沒有早一點想到。賽佛勒斯逕自走向餐廳外,正在收拾殘局的怪角甩著大大的耳朵衝上前。

『石內卜先生。』怪角尖叫。『不要出去,石內卜先生。天狼星主人要我帶你回去。』

『你的天狼星主人說的是,早餐吃完後讓我回去房間。』石內卜對小精靈舉起一根手指,指向餐桌上的早餐盤。『看見了嗎?我的早餐還在那邊。』

『可是,可是,』一向口若懸河的怪角發出牛蛙般的抗議。『先生你應該要吃早餐。』

『你的天狼星主人沒有規定早餐不可以分好幾次吃。』石內卜雙手抱胸一副勝利者的模樣。『現在我想到處走走,不要跟著我。』

他走進起居室,對每一樣擺飾品頭論足;大剌剌坐在布萊克舒服的大沙發,將沙發上的抱枕扔到地毯上;找到圖書室,翻閱有興趣的書本。怪角跟在魔藥大師的身後收拾每一樣被他搞亂的東西,同時不停叨敘要石內卜快一點回去把桌上的早餐吃光。

『石內卜先生,』怪角聽起來很著急,像是要哭出來。『天狼星主人會處罰怪角,請你回去好嗎?石內卜先生,不要拿那隻花瓶,那是夫人的最愛。石內卜先生,那本書不能看,那是禁書。石內卜先生…』

賽佛勒斯已經坐在圖書室裡最舒服的扶手椅上,膝上放一本厚皮書,慢慢翻閱著。他對怪角擺了擺手,敷衍地哼了兩聲。『有時間在這裡乾著急你為什麼不去幫忙注意布萊克什麼時候回來?』

怪角的皺紋已經揉成一大團了。『天狼星主人會不高興,如果怪角沒送先生回房間。』

『他會怎麼做?用火鉗揍你的腳嗎?』石內卜惡毒地說。『你最好別去打小報告,我會告訴布萊克是你提議我這樣做的。』

『石內卜先生。』怪角唉唉叫。

『夠了,去幫我把冷掉的早餐熱一熱。』賽佛勒斯現在看起來就跟霍格華茲時的魔藥學教授一樣威嚴了。『我會在布萊克回來前吃完它們。』

賽佛勒斯度過悠閒的一天,扣除掉身邊轉來轉去著急的小精靈,一切美好得像在做夢。他在圖書室待了一整個白天,接著到起居室點起溫暖的爐火,坐在壁爐前最舒適的位置一邊聽廣播一邊打盹—用的是布萊克的高級音響。午睡後回到圖書室繼續早上沒讀完的書,下午四點前吃完最後一口早餐,回到位於三樓的客房。

他覺得這樣很有趣,忽然能夠明白那些偷偷違規的學生們的樂趣。像這樣小小的勝利實在算不得什麼偉大的成就,但考慮到從前自己過的是怎樣戰戰兢兢走鋼索般的辛苦生活,布萊克是如何威脅恐嚇與羞辱自己,對於現在終於能做些快樂的事以及背地裡不理睬他的丈夫的命令,賽佛勒斯決定盡情享受。

布萊克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男媳以另一種方式解讀規定,依舊例行性命令石內卜吃完早餐後回房間,於是賽佛勒斯每一天的早餐都吃到下午四點才結束,期間以自己喜愛的方式度過。也許是心情放鬆使得魔藥作用得比預期更快,他的感冒終於痊癒,整個人看起來也有精神許多。自從巫師加碼判決他該由布萊克帶回處理,他為自己的命運預設了許多後果,只是像這樣被軟禁在古里某街十二號從不在選項內,這比他預期的好太多。

還有他和布萊克之間不定期的小小約會。有時候一週一次,有時候兩週才一次,布萊克讓他做的從沒超過口交與手淫。他們從沒有裸裎相見,布萊克從沒有更深入地觸摸過他—對於這一點賽佛勒斯多少感到失落—也沒有暴力相向或任何言語上的羞辱。偶爾布萊克會撫摸他的臉或頭髮,但卻什麼都沒對他說。石內卜得承認他越來越不討厭這種關係,畢竟他並不是沒有從中得到好處;羞恥心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強烈。他是個正常男人,的確需要性的發洩。

即使如此,對於布萊克總是要他一起共進早餐的堅持石內卜倒是感到很奇怪。如果是為了羞辱或讓他痛苦還可以理解,但事實上自從上一個口角之後餐桌上的布萊克變得更冷漠,好像故意冷落他的男媳,對話簡單得只剩下基本問候,大多數時候都在閱讀報紙或整理公文。那段時間賽佛勒斯會慢條斯理吃早餐,假裝對盤子裡的羊腸很感興趣。

有幾次他以為布萊克正沈迷於體育版或娛樂版,然而當他以眼角掃瞄對方時卻發覺另一個男人的視線正放在自己身上。布萊克有時會很快別開臉,有時候則會露出專屬的壞笑,手指輕摳自己的鼻子。

『馬鈴薯泥在你的鼻子上。』布萊克假笑著說。

布萊克的工作很忙,每天都會攜帶大量羊皮紙捲出門,偶爾會有幾天不在家。雖然賽佛勒斯很好奇對方在忙什麼,倒也沒自討沒趣去詢問,因為那一點都不關他的事。

他逐漸習慣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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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後已經過了大約三個月,冬季讓氣候變得不穩定,賽佛勒斯發現自己的衣櫃增添好幾件保暖的內衣褲與長袍。客房多了個小暖爐,裡頭的火從沒間斷過,他很意外怪角會這樣照顧自己。這天原本的計畫是待在圖書室讀完「古今魔法師」的後半部,布萊克歸來前回房間釀製感冒藥,然後早一點上床休息。天空陰沈得好似要下雪,裹在毛毯裡的賽佛勒斯不知不覺睡著。

他很久沒有做夢,感謝自製的無夢魔藥,但這個午後的打盹完全在計畫外。賽佛勒斯發覺自己正淺淺夢著霍格華茲、史萊哲林地窖、教授們與阿不思.鄧不利多。夢裡的鄧不利多正在微笑,手上拿一顆檸檬雪寶對他招手。下一刻鄧不利多全身著火,長長的白鬍子被燒成黑灰,石內卜抽出魔杖要滅火,這才發現自己的魔杖早被折成碎片灑在黑魔王的腳邊。

他醒來,很高興發現自己在布萊克家的圖書室。圖書室的壁爐溫溫燒著柴火,原本睡在地毯上的怪角懶洋洋睜開眼睛,大大的耳朵甩了兩下。『石內卜先生,需要怪角熱一下早餐嗎?』已然成為共犯的小精靈一邊打呵欠一邊問。

賽佛勒斯抹了抹臉。『去吧。』他說。『也不早了。』

他離開圖書室走往位於一樓的餐廳,經過樓梯轉角時聽見門鈴響了一下,賽佛勒斯詫異地看往門口。住在這裡的日子布萊克從沒有訪客,而且目前是上班時間,誰會選擇現在來打擾?怪角慢吞吞走到門口開了一個縫,接著對門外的人彎腰行禮。

『梅根先生。』怪角粗嘎的聲音說。『小主子不在家,您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麼事嗎?』看來是怪角認識的客人。

被稱為梅根先生的男人從門縫往裡頭張望。『天狼星還沒有回來嗎?』他聽起來很意外。『他約我們過來聽魁地奇球賽順便聚餐,我以為他會提早回家。』

『天狼星主人沒有跟怪角說這件事。』怪角說。

『那個糊塗蟲一定是忘記了,他老是這樣真是糟糕。』梅根說。『怪角你看,我手上有一箱啤酒,等會兒似乎要下雪,可以讓我進去等天狼星嗎?』小精靈正在猶豫,門外的男巫師突然睜大雙眼對屋內的人招手,表情驚訝。『石內卜先生?』他叫喚。

賽佛勒斯對這個人依稀有些印象,似乎是正氣師,天狼星的同事。要是他跟布萊克提到自己這個時候還在屋內閒晃可不太妙。向對方微一點頭,賽佛勒斯轉身上樓。

『你今晚也會加入我們嗎,石內卜先生?』梅根仍然很熱情,肥胖的身體一擠便進了屋子,怪角關上門將寒風阻擋在門外。『天狼星沒提到你也會參加。』

前食死人停下腳步,有點好奇布萊克怎麼跟他的同事解釋自己,或者他的同事是如何看待自己。賽佛勒斯猶豫著轉身面對正氣師。『真的嗎?他不常提到我吧。』他誘導式地說。

梅根聳肩,搬著一大箱啤酒熟門熟路進入起居室,賽佛勒斯猶豫著跟上去。『他根本不提。』男巫師把啤酒放到茶几上,拍了拍身上的正氣師袍。『無論我們怎麼問就是不說,神秘得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原諒我們,石內卜先生,只是像你這樣的人很少見。』

他不知道對方指的是哪一種身份。食死人、逃過阿茲卡班的罪犯或者男媳。『我想是的。』

梅根開了一罐啤酒大口喝,大聲地打一個酒嗝。『寄到部裡的信件一大堆,要天狼星把你關起來的啦!要把你扔到街上的啦!要你回阿茲卡班的啦!他每天讀那些信也很煩。』他走到石內卜身前笑著說。『我看他對你很好哪!讓你在家裡悠閒過日子。』

賽佛勒斯覺得有一些不舒服。『可想而知你們很不滿吧?』他酸溜溜地說。

『有些人是,不過我嘛…』胖胖的男巫師將空的啤酒罐以一個漂亮的弧線扔進廢紙簍。『倒是樂觀其成。天狼星都願意讓你加入我們了。』

對方說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有些奇特,賽佛勒斯警惕往後退開,開始覺得留在這裡或許是一個錯誤的抉擇。『布萊克等一下就會回來,我有事要處理…』

還沒有說完,梅根就抓住他的上臂將他拉近,出其不意的行為讓賽佛勒斯反應不及,腳底絆了地毯一下往正氣師的方向踉蹌。正氣師順勢抓住他的另一隻手將較瘦的男人往下扯,兩個人一同跌到地毯上。梅根壓在上頭,石內卜瞪大雙眼推擠對方,掙扎著逃脫。『我一直想嘗試男人的感覺。』喝過啤酒的口裡傳出腐爛般的臭味。『天狼星真的太慷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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