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來了?』

魔藥大師睜開雙眼,微弱的視線前有一張微笑的臉。他嘗試翻身,但全身的酸痛像在嚴正抗議,尤其從尾椎末端傳來的陣陣餘醞更是讓他縮了縮身體。你不再年輕了,Severus Snape,他在心裡對自己嘆氣。Snape伸手搓揉自己的臉後重新看著對方。『現在多晚?』他問。

手肘支住床鋪斜躺在一旁的Black指著被封住的窗戶外金紅色的陽光。『黃昏,事實上我也剛醒來。』

Black必定為雙方施放過清潔咒,Snape沒有感覺到黏膩的不適。慢慢地讓自己仰躺,前魔藥學教授望著床的正上方墨綠色的廉幕。這個房間比他在地窖的那一個小一些,但這些家具擺放在這邊一點也沒有不協調或擁擠。『這些東西原本在哪裡?』他問。

『在Grimmauld Place 12號的某個房間。』Black簡單地回答,身體靠近對方的溫暖,在Snape的臉頰上啄一個輕吻。『晚一點我會再將它們帶回去。』

Snape點頭。他們休息一陣子後從床上坐起開始找尋四處丟棄的衣服。前魔藥學教授發現自己穿錯了黑魔法防禦教授的牛仔褲,後者無所謂地聳肩說不用換了,反正他們的身材差不多。回到隧道中的兩人並肩腳步緩慢地行走,也許是疲憊,也可能是不想太早離開這裡,Snape懷疑自己偏向後一個原因比較多。他的手臂擺動時無意地刷到Black的,而另一個男人以更刻意的擺動與接觸回報,於是Snape甩回手臂,沒有多久兩個人的手幾乎是互相爭執著捲在一起。魔藥大師轉過頭想喝止這種幼稚又愚笨的行為卻看見對方正開懷地觀察他。

沒有給他開口責備的機會Black就壓上自己的嘴唇,Snape忘記原本想說的話沈浸在這個柔軟的吻當中,他的頭腦懶洋洋想著,幸好他們都是中年男人沒有力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度被喚醒,不然他並不介意在這個又黑又濕冷的隧道中來第二輪。Black似乎想到類似的事情,他拉開身體吸取氧氣,然後嘆息。

『我沒辦法。』Black幽幽地說,『雖然我很想,但是沒辦法。』

Snape對他假笑。『勇於承認自己的不足,多麼勇敢的Gryffindor。』

『別說得好像你的經驗比我豐富。』黑魔法防禦教授反擊,『這讓我想到剛才的問題,在我之後你有過多少個情人啊,Snape?』聽到問題的Snape沈下臉沈默往前走,肩膀稍微縮起,Black錯愕地呆站在原地沒多久立刻追上前,從後方以雙手環繞住對方。『喔,梅林,原諒我,我不應該…』

『你是說自願還是非自願?』前食死人打斷他生硬地回答,『如果是前一個選項你知道我從來不受歡迎,如果是後一個,』他停下腳步垂著頭,低聲咕噥像說給自己聽,『我在Azkaban並不太能提出拒絕。』

『抱歉,Severus,天,我很抱歉,我不應該讓你想起那些,喔天,原諒我好嗎?原諒我好嗎?』擁抱Snape的Gryffindor不停反覆道歉,雙手更用力緊縮,他出力的程度就像要把對方刻進自己的身體。『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作為報復,任何詛咒,我絕對不會還手,天,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

『閉嘴愚蠢的笨狗,你開始讓我頭痛了。』Snape抓住放在自己胸前Black的手臂咬著牙說,『在太陽落下前回去,我不想遇到從活米村回來的小鬼們,另外還有一鍋感冒藥得處理,不要繼續浪費時間在無法挽回的事實上!』

接下來的路程化獸師堅持不願意放掉拉住魔藥大師的手掌,即使這樣子牽著手的行為被Snape以最輕蔑的語氣說實在是太過可笑。他們不再討論方才的話題改而閒談學校的新教授,聽得出來Black對新任的魔藥學教授有很多意見,他不只一次用腦袋裝大便的蠢貨來形容那個男人。無論他這麼說是發自於內心或者只是想讓Snape高興,在聽到那些評論時後者的心情的確好很多。

抵達隧道的出口Black先爬出去,再幫著Snape到渾拼柳的樹下。附近沒有人,學生們還在活米村逗留,低年級的孩子則大多在各學院的交誼廳或湖邊草地。他們由僻靜的路線往Hagrid的小木屋走,Slytherin終於成功奪回自己的手的使用權,另一個則正以誇張的手勢描述課堂上搗蛋的學生,Snape先發現在他們前方的那三個人影,他停下腳步從齒縫發出聲音。『Potter。』他說。

黑魔法防禦教師立刻轉頭向前看,驚訝地睜大雙眼,接著咧開嘴笑著大叫,『Harry、Ron、Hermione。你們怎麼在這裡?』他衝上前擁抱他的教子。

有著祖母綠杏仁形狀雙眼的男人回應年長的Gryffindor給予的歡迎,紅頭髮的男子與一頭雜亂棕髮的女巫師站在一旁,只是兩人的目光卻是放在另一個年長的男人身上。終於Ron Weasley先開口,『Snape?』他聽起來像吞了一公噸的鼻涕蟲。

已經鬆開與他的教父的擁抱,Harry Potter向後退一步爭取可以看見Black後方的視野,他輕微咬住下唇,有點不甘願地開口。『Snape。』他說。

年輕的女巫師雙眼往上翻露出白色的部分,臉上寫著你們這兩個不成熟的男人的表情,走到前Slytherin院長及前Hogwarts校長的面前,抬高一隻手掌,『Snape教授。』

『Granger小姐,我不再是教授了。』Snape說,與她友善地握手,但很快就縮回自己的手掌放在背後,同時聽見Potter正以非常細微但又清晰的音量詢問他的教父。

『Sirius,你跟他在這裡做什麼?』綠眼睛的Gryffindor問。

Potter的語氣其實並不糟,甚至帶有些許真正的好奇,但仍然使Severus Snape的胸口猛然緊縮,似乎不太能吸進任何氧氣。他不太想聽Black回應什麼,擔心Gryffindor的回答會讓他感覺困窘或羞憤。冷酷的黑色眼珠嚴厲地掃過每個人的臉,Snape捲起嘴角做一個類似冷笑的表情後往另一個方向移動,並且在心裡對自己再三保證這樣做絕對不是逃離,還有很多工作該進行,他這樣說服自己。

Black忽然伸長手臂一把抓住正打算離開現場的魔藥大師的上臂將他拉近自己的身側,然後五爪緊緊與Snape的交握,無視另一個男人嘗試的掙扎。Snape可以看見綠色的眼睛擴大,同樣展現驚愕的還有Gryffindor的女巫師,至於紅髮的Weasley則大叫,『靠!』

『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在Slytherin奮力扭轉被箝制的手掌時Black笑瞇瞇地對三個年輕的戰爭英雄開口,『我跟Snape,』喔,他不會是要說那個吧?Snape倏地閉上雙眼從頭到腳指完全緊繃。『現在在一起了。』Black說。

魔藥大師猜對了,Black的回答讓他非常困窘,但事實上這比Slytherin以為的好很多,他以為Black會全盤否認,用我們只是好朋友或者只是同學敘舊之類的理由,他甚至以為這個男人會假裝跟他只是巧遇。Snape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露骨的主權宣示,看來Black是真的要跟他,像剛才大聲宣讀的一樣,在一起。Snape睜開眼睛看向勾住他的手臂的男人,兩人視線接觸後Gryffindor很迅速地在Slytherin的唇上輕啄,就在年輕的Gryffindor三人組面前。

Hermione Granger的尖叫是打破這個尷尬時刻的第一響禮炮,接著是Harry Potter從張大的口裡發出的沒有意義的哽氣聲,Ron Weasley不斷重複的「他剛剛是不是親了Snape?Hermione告訴我,Sirius剛剛親了Snape嗎?你們有看到他們剛剛做了什麼嗎?他們是不是親吻了…」讓整個驚訝的氣氛達到最高潮。

『喔,閉嘴Ron!』女巫師轉頭怒視她的同學。

Snape一點都不想繼續站在這裡,相信沒有多久他就會被自己身上傳出來的高溫灼傷。他抽回手掌瞪住笑嘻嘻的Black,眼睛裡很清楚表達這都是你的主意請自己招呼他們,嘴唇不高興地稍微噘起,臉頰從蒼白變成深紅的Slytherin旋轉腳跟大跨步走回他的宿舍。但在背對四個Gryffindor之後,Hogwarts的管理員臉上露出不由自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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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rus Snape坐在窗前看著手上的短簽,大約五分鐘前由一隻雪白的貓頭鷹送來的,他知道那是Harry Potter的寵物,黃色的羊皮紙上描繪Black極富藝術感的凌亂字跡。我跟Harry他們去探望Remus以及洞穴屋,明天下午回來,晚上一起吃飯。最後一個肯定句好像從不懷疑Snape會拒絕共進晚餐。

他第十次折疊那張紙片收進上衣的口袋,Black的牛仔褲還貼在他的屁股跟腿上,Snape伸手撫摸靛青色的布料,將目光轉往窗台上的盆栽。白色的玫瑰已經完全綻放,就在魔藥大師回到宿舍時發現,即將落下的夕陽餘暉透過晶瑩剔透的纖薄花瓣把原本的白色染成淡淡的金紅,他伸直食指撫摸其中一片花瓣的內側,上面清晰地閃耀出兩個字母,SS。

這兩個字母有很多意義,其中一個就是魔藥大師名字的縮寫,但是他記得在二十七年前年輕的Black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條樣式簡單的銀項鍊,在他加入食死人陣營之後就被毀掉了--也有相同的字跡,這是他們兩個的名字,Sirius與Severus。他現在完全可以確定這朵玫瑰是一株魔法植物,每一次奇蹟似的生長都指向同一個原因,他與Black進展的程度,他們之間越親密,感情越深厚,信任越廣闊,花朵就會越盛開。這是一朵愛情玫瑰。Snape將他的大鼻子靠近花心,不是濃烈得讓人作嘔的香氣,清新淡雅的玫瑰醇香鑽進他的鼻窩,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平靜,他輕微闔上雙眼。

就是在這樣的寧靜與平和中那個尖銳的聲音才會特別刺耳。Snape從椅子上跳起望向窗外,Hagrid的小屋門口與往常的週末一樣聚集一群學生閒聊休憩,但現在他們圍成一個圓圈對著中心尖叫。學生們的正中央跪著一個全身發抖的棕髮女孩,她的臉是難看的豬肝色,嘴唇是石膏般的慘白,從Snape的方向可以清楚看見女孩的後頸上浮出一條條青色的血脈。跪著的女學生張開口嘔吐,大量鮮紅色的血液從她的口鼻噴濺而出,地上佈滿怵目驚心的鮮豔顏色。

Hagrid站在女孩的身後手足無措,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抱起女學生,猶豫的同時更多的鮮血被嘔出。魔藥大師迅速拉開實驗桌的某個抽屜隨便抓幾個瓶子,在用力推開宿舍的大門時雙手竟然劇烈地顫抖。衝往嘔吐的女孩面前Snape粗魯地推開擋住他的其他學生,然後一把握住年輕女巫師沾滿血跡的下顎,將手上的毛糞石塞進女孩湧出鮮血的喉嚨裡。

女學生的雙眼上翻,瞬間全身癱軟倒在地上,圍觀的學生們更驚恐地尖叫,不知道那個小鬼尖銳的聲音衝進魔藥大師的耳朵裡。『他殺了她!他殺了她!他殺了她…』

如果是之前Snape絕對會用灼傷人的兇狠目光把那個胡言亂語的孩子瞪到黑湖裡,但是現在沒有時間這麼做。魔藥大師從帶來的瓶子裡挑出一罐水藍色的,瓶口抵住女學生的齒縫讓裡面的魔藥緩緩送進她的喉嚨裡。年輕的女巫師不再嘔吐,呼吸均勻且平緩看起來好很多。Snape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正閉住呼吸,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他先對著圍觀的學生吼叫,『去找Pomfrey夫人!』在幾個學生慌忙奔走之後面向跪在女學生幫忙扶持的Hagrid,『這是怎麼發生的?』Snape問,聲音乾燥得粗啞。

半巨人把女學生橫抱在胸前,垃圾桶蓋大的手掌拍撫她的背脊,黑甲蟲般的眼珠裡反射晶瑩的水珠。『我不知道,』Hagrid說,『她只是喝了一口茶…喔天,我要怎麼跟校長解釋…』他垂下頭吸鼻涕。

Snape瞥視滾落在地上的白色瓷杯,沒有辦法移開視線。他認得那個,早一些Hagrid為了探訪的學生人數太多而向Snape借幾個杯子,這是其中之一。女孩的症狀,魔藥大師記得,是他年輕時為黑魔王研發的毒物之一,如果不緊急處理最後那個年輕女巫師會把自己的內臟通通吐出來。

咬住下唇雙手在身側握拳,Black的牛仔褲上已經沾染了女孩嘔出的乾涸血液,前食死人閉上雙眼,確定自己將不會喜歡事情接下來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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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rus Snape的一生可以說是在各式各樣的指責下成長,但無論是他的父親或他的同學或其他人,至少那些責備的理由他自己很清楚。不夠乖巧,不夠優秀,個性不夠合群,長相不夠討喜。太過孤僻,太過堅持,太過高傲,太過防衛。成長後墮入黑暗與邪惡,雙手塗染無辜的鮮血,恐嚇課堂上的學生,以及親手毀滅唯一摯友的生命。他明白自己做過什麼應該付出什麼。

但沒有一次的指責像這次一樣。他坐在魔法部Auror部門的審訊室,兩手緊緊地在桌上互相交握,眼睛盯著放在面前桌上冷掉的咖啡,牙齒咬住不發一語。

已經在這裡度過多少時間Snape不太能確定,他只記得在學校的一團混亂,學生們帶來憂心忡忡的校醫,以及任何一個他們看到的教授。魔藥大師的眼角瞥視趕到附近的教授們,亞麻色頭髮的魔藥學教授以冷酷的眼神在他與滿地血跡之間流轉;草藥學教授安撫她的學院的學生;麻瓜研究學的年輕女教授在看到怵目驚心的現場並聞到血腥氣味後就立刻彎下腰把胃裡的食物通通嘔出。

好像這樣還不夠糟,中毒的女學生的爺爺--Snape後來才發現那女孩就是第一次的活米村週在眾人面前指責他不可以太靠近學生的那一個--當時正代表董事會與McGonagall校長討論下個學年的校務,同樣也在第一個時間跟女校長一起趕到,看到當時還在現場的魔藥大師,那個又矮又瘦的年老巫師以長且佈滿皺紋的手指直指Snape的方向。

『Minerva,他不應該離學生這麼近,這違反我們的約定!』老巫師吼叫,在發現受傷的是自己的孫女之後男巫師更直接抽出魔杖對準Hogwarts的管理員,杖端爆出火花,『該死的食死人,你對Jessica做了什麼?』

我救了你的孫女。Snape想,沒有說出口,深黑的眼睛傲然地由上而下睥睨矮小的老巫師。他知道這樣做非常不智,但對於要向這個已經被先入為主的想法蒙蔽的愚鈍老人做任何解釋感到疲憊,與不以為然。省省吧,Severus Snape,他對自己冷笑,他才不會相信你。

『McGonagall校長,是Snape教授即時處理才沒有讓事情更嚴重,』鑰匙管理人抬起哭得通紅的臉,大手帕擤了擤鼻子,『請不要因此責怪他。』

一個站在旁邊的Hufflepuff一年級男孩向他的學院導師,Sprout教授,解釋,『他讓Jessica喝一些東西之後Jessica就不動了。』稚嫩的聲音說。

謝謝你小鬼,多麼符合真實狀況的精闢說明。魔藥大師怒瞪那個男孩。董事會的老巫師在聽見Hufflepuff的解釋後臉上的鬍子幾乎就要氣得飛起來,全身激憤地發抖,老巫師大聲吼叫,『這是謀殺,McGonagall校長,我要通知魔法部派Aurors來處理,不能讓這種人繼續待在Hogwarts,我要求立刻開除那個男人!』

正把受傷的女學生放在漂浮擔架上的校醫忍不住轉過身,兩手在胸前交叉,沈下臉開口,『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很明顯除了有一些貧血之外Jessica一切正常。校長,我要帶孩子去醫務室。』她對眾人點頭,惡狠狠地瞪矮小的老巫師一眼後揮動魔杖帶著擔架往城堡移動。

女校長嚴肅地把嘴唇抿成一條線,要所有圍觀的學生回去自己的學院宿舍,當董事會的老巫師繼續大叫大嚷時請Snape先回房間休息,魔藥大師欣然接受這個提議,他一秒都不願意繼續待在那個充滿血腥氣息與嫌惡眼神的環境裡。

然後,以非常驚人的速度,魔法部的人員很快抵達學校,這應該與那個老巫師的身份有關,他是現任魔法部長的大哥。Snape由屋子的窗戶向外看見Hagrid對詢問的Aurors重複又重複喝茶的故事,滾在地上的杯子被拾起放在透明的證據袋裡,還有他遺留在現場的藍色藥水瓶也被撿走。Aurors採集沾染血液的沙土,謹慎地觀察每一處可疑的位置,沒有多久以貓頭鷹送去魔法部的檢驗結果被送回來。前食死人看著女校長與看起來是帶頭的那個Auror激烈地爭論,幾個表情嚴厲的Aurors接近他的小屋,他直接為他們開門。

『可以麻煩你跟我去一趟魔法部嗎,Snape先生。』站在最前方的那個中年男巫師,有一頭修剪得非常整齊的棕色小平頭,以冷酷卻有禮的語調要求,其他魔法部派來的巫師們則進入他的宿舍裡開始翻箱倒櫃尋找他們要的跡證。

前食死人的手指彎曲指甲刺入穿在身上的Black的藍色牛仔褲,輕蔑地冷哼,『難道我可以選擇拒絕嗎?』他語氣冷淡地說。

『恐怕不行。』Auror給他一個公事上的微笑,遞給他一把普通的梳子,藍色的光環繞住髮梳,Snape被直接傳送到魔法部的Auror部門。

坐在審訊室的桌子前,Severus Snape讓雙眼視線從咖啡杯上移到對面的人臉上。『還是同樣的一句話,』他鬆開咬合的牙齒說,『這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負責詢問他的Auror誇張地嘆氣,將手上的資料拋在桌上。『你的杯子,你發明的魔藥,最反對你到Hogwarts的Vallender先生的孫女,而且這麼湊巧你剛好有解毒劑,Snape,請告訴我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可能會將那種毒藥塗在杯子上?』

『我發明的毒藥並不代表只有我可以釀製。仔細看看你手上的資料,』魔藥大師不耐煩地重複今天的第二十次,『我的簽約書上很清楚寫了我被禁止在門上放任何保護咒,所以任何人都可以進去我的宿舍監視我在做什麼邪惡的計畫,或者趁機謀殺我!』他的雙手在桌上激動地緊握,『至於解毒劑,只要你稍微有一些基本的魔藥學常識就該知道任何毒物的運作原理與成分基本上都相似,我的工作是魔藥研究,在實驗桌上放幾瓶基礎的解毒藥水難道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嗎?』

『魔藥研究?我以為你的工作是管理員。』Auror竊笑,『看得出來你的確是走投無路了,連這樣子的簽約書內容也接受。』Snape憤怒地沈下臉色,年輕的Auror翻閱手上的資料停在其中幾頁。『我們正在搜索你的住處,猜猜看我們會找到什麼?』

『什麼都沒有。』Snape冷冷地回答,『要是有找到什麼可以直接定罪的證據還需要你們這兩個蠢蛋,』他的視線從面前的男巫師移到站在門口防備的另一個身上再轉回去,『花那麼多時間詢問嗎?』

由對面巫師臉上瞬間慍怒的表情Slytherin知道自己說對了,站在門口的另一個較高的Auror走向前一把抓住嫌疑人的胸口衣領粗魯地將他拉起推到後方的牆壁上,Snape的後腦杓用力地在牆面上撞擊,口中發出嘶聲吸氣。『老實承認狡猾的食死人,』那個激動的男巫師吼叫,『否則我立刻在這裡扭斷你的手臂。』

對於類似的恐嚇Snape已經非常習慣,在Azkaban一天至少要被恐嚇十次,所以他揚起頭顱用鼻孔瞪視對方,『我無法承認沒有做過的事情。』他從被壓住的喉嚨說。

『放下他,Brian!』坐在桌子前的那一個開口,被稱做Brian的巫師厭惡地鬆開掌握退回原本的位置。第一個Auror為被推到地上正憤怒地爬起的Snape撿起倒下的椅子。『請坐,Snape。』

Slytherin拍掉身上的塵土重新坐下,雙手回到桌面上。『多麼典型的訊問方式,』他譏諷,『白臉與黑臉嗎?』

坐在對面的男巫師臉上的假笑消失,棕色的雙眼嚴厲地盯著面前的Slytherin。『你知道我們可以用這些證據就把你送回去Azkaban。看看你的前科記錄,』Auror拍打桌上的一疊牛皮紙,『沒有人會懷疑判決。』

Snape捲起腳指止住陣陣由腳底傳上來的緊張,他知道對方說的是真的,他只是得到特赦,並不是撤銷所有控告,記錄上的Severus Snape仍然有罪,魔法部給他第二次機會回到人群裡生活,但累累的前科也說明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再犯,他們的確可以用如此微薄的證據就把他送去那個人間地獄。Slytherin用力磨牙,盯著自己的手指關節因為出力而轉成白色,指甲戳進掌心的肉,感覺自己正站在懸崖的邊緣,沒有任何路可以後退。『我什麼都沒有做過。』Snape嘶啞的嗓音憤怒地一再重複,『不能因為沒有做過的事情監禁我。』

『喔,讓我猜猜看回到那裡他們會對你做什麼。』坐在桌前的巫師好像沒有聽見嫌疑人的辯白自顧地說,『他們會逼你爬過佈滿碎玻璃的地面嗎?他們會只讓你用一隻腳吊在梁上一整天嗎?他們會要你用雙手捧住燒燙的木炭嗎?還是他們會在浴室裡狠狠強暴你到血流不止呢?』

前食死人猛然站起,椅子被推得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彎腰直接在地面上嘔吐,一直到胃中沒有東西仍然不停嘔出胃液。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滴下,有一些沿著後頸滑下背脊,Black的牛仔褲黏膩地貼在腿上,他抓住桌子的邊緣不讓自己倒塌。不要弄髒Sirius的褲子,他的腦中竟然響起這種奇怪的聲音。

Auror揮了揮魔杖清潔地板,就在要繼續開口時審訊室的門打開,進來的男巫師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手上拿著一副金屬手銬,Snape緊張得吞嚥,那麼說來他們終究會逮捕他,無論他是否犯錯。黑皮膚的巫師跟另外兩個低聲對談,那兩個Aurors緊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滿,其中一個惡狠狠地瞄了Snape一點。

拿著手銬的男巫師出去了,一直站在門邊那個較高的跟著離開,剩下的是原本負責審訊的Auror。他收拾桌上的資料,羊皮紙拍打桌面發出很多沒有必要的噪音,接著從桌前抬頭總算以正眼看他的嫌疑人。『你可以走了,幸運的雜種。』他不高興地說,轉身離開了審訊室,沒有再跟Snape說一句話。

就這樣?Snape不可置信地瞪視Aurors走出去的門,空無一人的審訊室,以及桌上冷掉的咖啡。他們疲勞轟炸般地訊問了將近一整天,盡其所能地恐嚇,把他當作真正的罪犯一般地羞辱,然後就這樣離去,連一句表面上的道歉都沒有?Severus Snape憤恨地站起,指甲摳入貼在大腿上的牛仔布料。不然你還要怎麼樣,他忿忿地想,他們沒有莫名其妙把你丟回Azkaban就是對你最好的禮遇。

Slytherin的五指抓弄頭上凌亂的黑髮,希望自己看起來不要太過於悲慘,穿過審訊室的大門走到外面的迴廊。門口有一個較年輕的男巫師正在等待,看到他出來後客氣地帶領他回到Auror部門的大廳。他們在審訊室前的走廊遇到之前那個深膚色的高大Auror,後者稍微對年輕的Auror點頭,與他並肩行走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巫師,Abby Carid,Hogwarts的麻瓜研究學女教授。女巫的臉色異常蒼白,臉頰上還留著眼淚的痕跡,嘴唇上沒有平常塗抹的亮粉色唇膏因而露出白色的唇色,通常用誇張亮麗髮飾別住的金色長髮不整齊地散落在背上,至於女巫師纖白的細緻雙手,則是讓一副精緻的金屬手銬圈住,Snape認得,那會抑制她使用任何魔法。

他們擦肩而過,被戴上手銬的女巫師抬起頭很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又垂下頭,但是Snape已經看見她臉上夾雜的憎恨、厭惡、憤怒與懊悔,他忍不住回頭略過肩膀觀看麻瓜研究學的女教授被帶進拘留室的背影。無論她陷害我的理由是什麼,他想,希望她覺得值得這個代價。

在大廳等待他的是Minerva McGonagal。她的銀白色髮絲在頭上紮成一個有條不紊的髮髻,眼角深刻的皺紋及向下彎的嘴角邊的紋路都使得她蒼老。McGonagall教授迎向他,雙手在下腹前互相交握。『Severus,』她薄薄的嘴唇抿著,看起來很疲倦,『我很遺憾(sorry)。』她說。

『該說抱歉(sorry)的不應該是妳。』Slytherin憤恨地回應,『而是在這裡的每一個人!』深黑冷酷的眼神環視在場的每一個Aurors,而他們只是不感興趣地稍微抬起頭後又回到各自的工作。『什麼理由讓Carid寧願住進Azkaban也要陷害我?』他重新正視女校長開口問。

『陷害你?』McGonagal疑惑地提高音量,然後搖頭。『喔,不,Severus,她並不是想陷害你。』她說。

『她想謀殺你。』另一個聲音接續,魔藥大師詫異的看向聲音的來源。從整個事件開始就一直緊繃的身心瞬間放鬆,他直接走向聲音的主人,在還沒決定接下來該如何時對方就以驚人的力量擁抱他,Snape安心地在溫暖的胸膛前嘆息。『梅林,你還好嗎?』Black關心地問,沒有忽略另一個男人在一瞬間輕微的抖動。

『只是有一點累。』Snape說,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且看見McGonagal校長驚愕並且變成紅色的表情。『告訴我詳細的過程。』

『我並不是很清楚,Minerva派貓頭鷹給我時我還在洞穴屋。』Black回答,他們開始往電梯移動,女校長走在近距離的前方。『她說Abby向她承認是她在你的杯子上下毒,她意圖殺死你並且認為魔法部不會認真調查你的死因。』

Abby Carid的猜想很合理,前食死人苦澀地承認,他也認為魔法部不會在意他的生死。

『當她看到中毒的是一個女學生時嚇壞了。但其實是Kabos教授發現他鎖起來的私藏魔藥遺失所以向我報告,他只曾經讓Carid教授進入他的私人房間。』前方的女校長接續,聲音帶有感傷,『Auror稍微詢問Carid教授就承認罪行。真是一個傻女孩。』女校長感嘆。

Snape不可置信,『她試圖謀殺我妳竟然說她是一個傻女孩?』他睜大雙眼咬牙低吼。

『是因為她的動機。』年長的女巫師說。他們已經抵達大廳,挑選了一個還有在運作的壁爐。『為了得不到的愛情而嫉妒地犯下暴行不是很愚昧嗎?』McGonagal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的黑魔法防禦教授,『愛情不應該是人生的全部。』她說。

Black在這個時候伸手捏住魔藥大師冰冷的手掌。『但是找到真愛的機會千載難逢。』他對女巫師說,轉頭給Slytherin蒼白的臉頰一個輕吻。

McGonagal再度臉紅,尷尬地轉向壁爐的方向,但突然像想到什麼又回頭。『喔,Severus,我幫你在Tom那邊租了一個房間。』稍微有些猶豫的語氣。

魔藥大師挑起一邊的眉毛,在想到原因後沈下臉,Hogwarts的董事會終究還是決定開除他。你早該猜到了不是嗎,Severus Snape?這個世界從來不可能接納你。他不高興地想。回答的卻是黑魔法防禦教授,Black舉起一隻手拒絕,『不用了,Minerva。我想請Severus到Grimmauld Place 12號。』接著很慎重地,Black轉過身體面對魔藥大師,並且舉起一隻邀請的手。『Severus,你願意賞光到我的故居住一段時間嗎?』

『我可以付你房租。』Snape倔強地回答,『我不需要任何施捨。』

Gryffindor咧開嘴微笑。『不會很久的,』他說,接著轉向女校長,『另外,Minerva,恐怕你又得聘請新的DADA教授了,我只待到這個學期結束。』

McGonagal嚴厲的眼睛輪流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接著無奈地嘆氣。『反正我也得聘請新的麻瓜研究學教授及魔藥學教授,Kabos教授的教學品質一向有問題,並且竟然在學校的實驗室釀製黑暗魔藥。』她說,『正好可以放在同一個徵人的廣告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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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個黑髮的男人從Grimmauld Place 12號的壁爐裡難看地跌出去時互相撞在一起。Black的腿壓到了Snape的胸膛,魔藥大師的手指戳進化獸師的鼻孔,他們掙扎著解開彼此,並且聽見Black的母親尖銳的咒罵聲音。

『我都幾乎忘記她有多麼迷人了。』Snape說。

屋子的主人什麼都沒有說而是立刻一把將他的客人拉近並且貼上雙唇,他們飢渴地品嚐彼此就像從來沒有親吻過。Snape感覺對方佔有的舌頭刷過他的上顎,掠奪口腔中全部的空間,他用力貼上身體,兩手緊抓住Black的後背,Black則握住他的雙臀,他們摩擦彼此逐漸腫脹的下半身。

為了要吸取氧氣Black終於向後拉開,他的嘴唇充血地腫起,激烈地喘氣。『我以為我又要失去你了。』他說,將頭埋在Slytherin的頸窩,Snape發現對方的全身顫抖。『當我看到Minerva的信件上寫Abby意圖謀殺你時根本沒辦法幻影,我以為你已經死了。』Gryffindor冰涼的手指往上移動抱住Slytherin的後腦,將對方的頭壓在自己的肩上,『而只要想起當時有可能是你使用那個杯子我就沒辦法思考…』

『別呆了Black,』魔藥大師柔聲說,『我不會被自己發明的毒藥殺死,我知道如何處理。』

Black深吸一口氣直起身體,『這是當然,但那種可能仍然讓我害怕。』他嘆氣,『我應該先讓我媽閉嘴,否則我們誰也沒辦法在這種噪音下談話。』他走向玄關的方向。

淒厲的怒罵聲靜止,當屋子的主人回到起居室時Snape已經坐在壁爐前舒服的扶手椅上打瞌睡,Black跪在椅子前伸手撫摸對方蒼白的臉頰,Snape睜開眼睛。『你把工作辭掉了接下來呢?據我所知除了這棟房子之外Black家族沒有留太多的財產給你。』Snape問。

『而且在買下你全部的財產時我花光了它們。』Black對他擠弄眼睛,『事實上我很早就派貓頭鷹去一個新創立的魔法學院,位於美西。』盤腿坐下後Black的兩手壓住膝蓋,『對方願意同時聘用我們兩個人,他們非常樂意聘請你擔任魔藥學教授。』他說,『我們可以離開這個對你不友善的國家到那邊重新開始。』

這對魔藥大師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他驚訝地直起身體,原本昏昏欲睡的黑色眼睛睜大,裡面反射壁爐的光芒而呈現迷幻的顏色。『但是,』思索一陣子之後Snape搖頭,『那裡的魔法部並不同意我的入境。』他說。

『關於這個,呃…』Gryffindor吞吞吐吐並且緊張地搓揉膝蓋,『事實上他們已經同意讓你進去那個國家了…』

Snape不相信地皺眉頭斜眼看著對方。『為什麼?』他問。

『呃…我在申請書上填寫…』Black明顯吞嚥,他的喉頭上下滾動,『填寫我們的關係是配偶…』

Snape瞪住緊張的另一個男人。『配偶?』他左邊的眉毛挑起。

『我們只要再補辦一些手續跟填寫一些文件…當然必須要你同意。關於這個問題…』Black在身上胡亂摸索很久總算找到他要的東西,打開那個小盒子裡頭是一副對戒。『我想應該是…』他笨拙地單膝跪著,『這樣…嗯…Severus Snape,你願意…』

『閉嘴Black,』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困窘地滿臉通紅立刻打斷Black後半段的話,『你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傻瓜一樣。』跪著的Gryffindor抓撓自己的後腦,Snape低沈聲音繼續,『把那個戒指給我。』他讓Black為他戴上刻著獅子的銀色戒指,並且為對方掛上刻著小蛇的金色戒指。

有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開口,欣賞戒指裹在手指上的模樣,最先打破安靜的是Black,他站起,俯身給坐在椅子上的Slytherin柔軟的親吻,彼此分開後開口,『想一起去參觀你的臥室嗎?』他問,聲音嘶啞。

Snape點頭,讓屋子的主人帶領他走向自己的房間,在離開前回頭望向起居室。壁爐的火焰已經熄滅,半圓的月光從窗外灑進顏色冰冷的Grimmauld Place 12號。Slytherin想起學年剛開始Black與他在Albus的白色陵墓前的對話。不走到最後誰能知道命運究竟會如何安排呢?於是他對著英格蘭的月亮露出淡淡的笑,轉身踏上往二樓的階梯,Black已經站在階梯的末端等待,在他的情人面前伸出一隻邀約的手。

他今晚沒有作任何惡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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