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的進行只是習慣。

他習慣睡在床的右半邊,靠近牆壁的那一邊,即使他擁有的是一張很大的雙人床。讓左半邊空著只是習慣,也許潛意識希望能有誰佔領另外一半的領域。他習慣在鬧鐘響起時立刻下床,從來不會眷戀,即使那裡是整個房間唯一稱得上暖和的地方,也許潛意識知道任何溫暖終究都會冷去。他習慣第一個抵達坐在桌前吃早餐,即使在假日的清晨,陪伴的只有空蕩蕩的大廳與冷空氣,也許潛意識知道沒有人會等待,就像他習慣用餐後匆匆離開,因為從沒有人挽留過。他習慣在非假日去活米村,少了喧嘩的學生街道很清靜,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永遠落單,偶爾經過三根掃帚的窗前會凝望在裡面對坐的一對對情侶。

那都只是習慣,並不是逃避。他是這樣想。

所以星期六的一早,他穿上習慣性的黑長袍,大跨步走進大廳並且看見坐在教職員桌前的Sirius Black時,Severus Snape在門口愣了一小陣子後才繼續行程,假裝沒看見對方。他小心翼翼坐在習慣性的那個座位,充滿警覺地拾起刀叉,試探般地戳了出現在面前的培根。

大廳一樣安靜,但此刻Snape卻感覺萬分嘈雜。叉子刮過瓷盤,杯子碰撞桌面,咀嚼與吞嚥。他的背脊僵硬、手指不穩,並且呼吸急促、腹部絞痛。有人比他更早到的事實讓魔藥大師如坐針氈,希望馬上離開這個讓人不安的地方。

Black沒有主動開口,Snape從眼角偷偷觀察(但他絕不承認這麼做的目的是想知道Black是否正在看他),Gryffindor悠哉地啃食手上的土司,興致盎然閱讀放在前方的預言家日報—影視版,膚淺的傢伙—夾在土司裡的一大陀美乃滋隨著Black的一口咬下從邊緣滑落,摔在桌上,與其他佈滿桌面的麵包屑、青豌豆、濺出的南瓜汁相伴。

好像察覺到注目的視線,Sirius抬起頭望向Severus的方向,面無表情。Slytherin抿起嘴唇怒目瞪視,注意力重回自己眼前根本沒動到多少的早餐。

『喂,』Black粗嘎的聲音隔著整張長桌傳送到Snape耳邊,在空洞的大廳中聽起來特別刺耳。『哈囉!』

沒有禮貌的蠢蛋。『禮儀,』魔藥學教授轉身,面向另一個男人,語氣低柔緩慢地回答。『你的基本禮儀呢,Black?』

Sirius聳肩,手指指向對方的桌面。『那個,青椒,你不吃嗎?』

Severus瞇起雙眼,快速瞥視留在盤中的食物。他習慣性將不愛吃的青椒撥到盤子的左邊,喜歡的紅蘿蔔累積在右邊,沒有特別好惡的留在中間。深吸一口氣,Slytherin從齒縫間發出嘶聲。『我想還輪不到你來干涉我個人對於食物的選擇,如果我沒記錯,阿茲卡班

『那可以給我吃嗎?』前通緝犯硬生生打斷前食死人後半段挑釁的詞句。『我拿胡蘿蔔跟你交換。』

沒有等Snape的回應,Sirius直接帶著自己的餐盤坐到前者身邊的那個空座位,白色瓷盤裡切成圓形的蘿蔔到處滾動。Snape往一邊撤開,驚駭地瞪視對方。『Black,不要過來。』他低吼。

然而Gryffindor卻伸長手臂讓手上的銀叉子戳進Slytherin餐具裡的青色蔬菜,絲毫不客氣地奪走每一片青椒,然後把自己的紅蘿蔔全倒進對方的盤子裡。

『上帝啊!Black,你就不能稍微表現得類似文明人嗎?』Snape嘶嘶尖叫,一把奪走自己的瓷盤高舉在遠離化獸師的另一邊,反作用力讓盤子裡的蘿蔔滾出,其中一顆落在魔藥大師的頭上,他厭惡地撥開那個油膩膩的根莖類。『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喔,我以為你不喜歡吃青椒。』Sirius回答,『而那正巧是我的最愛。』

魔藥大師憤怒拋下早餐,用力站起頭也不回地離開,經過大門時幾乎與正要進去的Remus Lupin撞上,他咕噥著類似「不要擋在交通要塞」或者「走路看著地上是要撿錢嗎?」,躲回讓他安心的地窖。

這一切都很不習慣,違反常理。他們不過是共同經歷一場讓人印象深刻的戰爭,並肩抵擋共同的敵人;只不過當化獸師被擊倒的瞬間他恰巧經過,順手將對方帶回他們的堡壘並且隨手施放簡單的治療咒;他不過是腳被絆了一下,跌倒時剛好擋在拋向黃金男孩的魔法光芒前;而在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離開所有的紛擾迎向完全的寧靜時,醫院廂房那個多事的老母雞又把他拉了回來。

一切都應該回到軌道,歡樂的慶祝活動與漫天煙火成為過去,沒完沒了的審問及判決終於定案,他得到與世無爭的地窖做為獎勵,並相信能以熟悉的生活終了一生。

除了那些討人厭的Gryffindor。到處都是,充塞在霍格華茲的每個角落,就好像沒有其他學院的畢業生可以聘請。當然戰爭裡死去太多,他為那些人哀悼,只是真有需要每個職位都讓獅學院的攻佔嗎?Remus Lupin擔任變形學教授算是差強人意;Neville Longbottom教授草藥學?Snape認真覺得校長瘋了;但怎麼樣都沒有找來Sirius Black接替Rolanda Hooch的位置傳授魁地奇運動來得瘋狂,任何有常識的人都該知道Black是一個怎麼樣的蠢蛋,他的心智年齡跟一頭狗差不多。不,成年的狗可能遠比Black懂事得多。

魔藥學教授避不開這些人,只有在他的地窖,冷清、安靜、讓人放心的史來哲林區域,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還有清晨的大廳。然而今天早上Black毀了一切,那個男人憑甚麼破壞Snape習慣的儀式,崩毀專屬於他的寧靜?不知羞恥的雜種狗,Snape滴咕,別想耍什麼惡作劇,戰爭已經結束,沒有必要為了大局假裝彼此友好。他決不容許任何意圖將他的生活再度變成地獄的計畫,這一次他將會狠狠報復。

隔天Snape比往常更早起,欣慰地發現自己又是第一個享用早餐。他悠哉品嚐小精靈準備的沙拉(當然是把青椒挑掉),喝了滿滿一大杯只加牛奶的咖啡,然後在Black一腳踏進大廳並呆呆地瞪住他時從座位優雅起身,向對方頷首後離去。

那天地窖裡的教授,心情愉悅,批改了五個年級的作業。

星期一是糟糕的一天,首先Snape抵達大廳時發現習慣的座位旁已經被佔用,Sirius Black,一邊讀報一邊咀嚼,當魔藥大師的身影出現時抬起眼皮。『早,Snape。』慵懶的聲音說。

Severus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進入後該不該坐在往常的椅子上那會使得自己位在Black旁邊轉頭離開過於懦弱,他只好異常緩慢走向正前方的長桌,咬牙切齒坐在Black身邊,並從鼻孔裡發出聲音作為招呼。好像這還不夠糟,他在盤子裡看到西洋芹菜,最厭惡的食物之一,僅次於青椒之後。

魔藥大師仔細地把那些綠色蔬菜撥到盤子左邊,幸好除此之外的都不排斥,他插起一小塊切得很均勻的烤馬鈴薯放入口中,接著兇惡地瞪向左方。『你盯著我做什麼?』Snape惡狠狠地開口。正確來說,Sirius正盯著他盤子裡的西洋芹菜。

『你居然不吃芹菜?』坐在Slytherin座位旁的男人驚訝地說,放下手上的預言家日報。『怪不得皮膚那麼糟。』

『我不知道你還兼任營養師。天殺的Black你在做什麼!』

Sirius的盤子已經靠近Severus的,握在手上的叉子快速地將魔藥大師的蔬菜全撥進自己的瓷器裡。『避免食物的浪費。』他慢條斯理咀嚼,對Slytherin露齒而笑。『把它們留在盤中小精靈會很傷心。』

『你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小精靈的想法了?』Snape雙手握拳,然而對方的視線已經回到報紙體育版,無腦的傢伙並且盡責地食用盤中的芹菜。魔藥教授記得曾經也有人這樣對他說過,Severus,你應該多攝取蔬菜,看看你的臉色多麼不健康。他垂下眼皮觀看自己的早餐,Albus已經離開,他以為再沒有人會注意這些。Snape決定忽略Gryffindor的無禮,總之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損失。他們在沉默中進行早餐,Snape甚至斜眼瞥視對方擱在桌上的報紙生活版文章,想辦法讓自己放鬆。

星期一稍晚,三年級的GryffindorSlytherin雙堂魔藥課,學生失敗的作品毀滅兩個大釜,天花板與牆壁都沾滿紫紅色黏膩的魔法混合物,上了一整天課心情陰沉的魔藥學教授很樂意提供給造成這個後果的四個Gryffindor一整個禮拜的勞動服務。看到學生禁止使用魔法只能徒手擦洗骯髒的學校大釜讓Slytherin的學院導師感覺好多了,雖然批改完作業後坍塌在床舖上時已經將近凌晨兩點。他幾乎是一闔上雙眼就立即睡著。

即使如此,隔天鬧鐘比平時提早一個半小時響起時,Snape還是維持優良習慣。他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刷牙洗臉,機械式扣好教師長袍上的一整排黑釦子,套上靴子後走往大廳。

他相信今天絕對會比Black更早。

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的大廳,說不定連小精靈都還沒睡醒。Snape幾乎是半閉著眼坐在桌前,右手支住自己的下顎,呆滯地盯著空曠的桌面。意料之外的是過沒多久早餐就憑空出現,帶著微笑的薯餅以及冒白煙的熱狗,還有他喜愛的加一半牛奶的熱咖啡。魔藥大師移動手上的銀叉將討厭的菠菜挪到左邊,喜愛的菇類撥到右邊,叉子插入第一片薯餅。

『你真早。』帶有濃厚睡意的聲音在Severus的左上方出現,高大的體積不客氣地坐在左邊的空座位上,Snape轉頭,看到一個睡眼惺忪的Gryffindor。『喔,我討厭香菇。』Sirius喃喃自語,很自動地把自己盤子中的蕈類一股腦扔進魔藥大師的盤中,然後再將對方領域內的菠菜全掃進自己的瓷盤裡。

Snape默默觀察對方的舉動,奇怪的是這一次他一點都不想阻止Black,只有在菠菜全轉移到另一個男人的盤子時從鼻子裡發出贊同的聲音。

餐廳裡很安靜,友善的氣氛,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好像害怕發出聲音就會破壞這個魔法般的氛圍。這麼早報紙還沒有送到,魔藥學教授慢慢吞食早餐,並且狐疑沒有預言家日報可以搭配早餐的化獸師在想什麼。

星期三,以及星期四,Snape都一樣這麼早到達餐廳,而Black也同樣,當魔藥學教授的早餐出現在桌面的同時,在他的旁邊就座。星期三是青椒交換紅蘿蔔,星期四則是生蕃茄交換烤茄子。Snape不知道對方在算計什麼,但是他承認與其他人共享清晨的餐桌不再是一件這麼難以忍受的事情。甚至對象是Sirius Black。星期四他們交談,關於課程進度與某些特殊學生的狀況,Gryffindor表現出令人驚訝的友善與健談不是充滿無意義辱罵的那一種甚至向Snape借閱一本小說。

週五下午魔藥教授沒有排課,決定到活米村採買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及授課需要的原料,這算是例行性的工作。最新一期的魔藥論壇出版了,他想到書局一趟,順便看看有什麼值得添購的新書。Snape穿過草地走向學校大門的方向,在接近目標時停下腳步轉過身。『Black,你要做什麼?』他警戒地問,下意識握緊魔杖。

跟隨在後方的魁地奇教練停下腳步,眨眼,無辜地指向大門。『去活米村。』他回答。

Snape放在魔杖柄上的手指鬆開又握緊,沒決定該怎麼反應。『這麼湊巧嗎?』發出不信任的音調,Snape向後退開一步。『你去那邊做什麼?』

『我認為沒有必要跟你報告我的行程。』Sirius皺眉,雙眼卻筆直盯住對方的黑色瞳孔,Snape認為那是一個挑戰,也怒氣騰騰回瞪。兩個人在霍格華滋魔法學院的大門口前像這樣對峙一陣子,終於覺得這樣的行為很幼稚的魔藥大師冷哼,率先轉身踏出校門。

他可以感覺Black在背後跟隨,有時候看見另一個男人拉長的影子在他的腳邊。Snape越走越快,心中納悶對方究竟在算計什麼。意料之外的是,一直到抵達活米村Black都沒有找麻煩,兩人可以說是非常平和地一前一後抵達目的。Snape大跨步邁進書店,發覺另一個男人跟他進入相同的店面時忍不住再度轉身。

『你想幹什麼?』安靜的書店,充滿羊皮紙香,明亮的燈光與直頂到天花板的書架,這個氣氛讓Snape強忍住大吼大叫的衝動,以最輕柔與低沉的嗓音質問。

Sirius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灰色的雙眼盯住黑色的,慢慢伸手拿取旁邊書架上的雜誌。『雙週魁地奇。』他說,將那本雜誌封面繪有穿紅袍騎掃帚飛翔的年輕男巫師逼到魔藥大師的大鼻子前,Snape稍稍別開臉。『今天出刊。』

Severus惱怒地從鼻孔噴氣,再懷疑地瞪了對方幾眼後,總算說服自己不要這樣神經質。『想不到你居然會閱讀啊,Black。』他低聲嘲諷。

『就像你居然會洗頭?』Sirius反擊。『味道挺好聞的,Snape。你用了什麼?』

出發前Snape的確是先沐浴過,並且用自己研發的洗髮精仔細清洗過那一頭黑色的長髮。只是他沒有想到Black會注意到這種事情,不知道為什麼這讓他覺得有點尷尬,也許是因為這不是他習慣的那些。Snape咬住下唇內側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低聲嘟囔著『總之是給人類毛髮使用而不是野獸。』

不曉得化獸師是真的不專心還是假裝沒有聽到,並沒有針對魔藥學教授的評論做回應,反而抽出架上的另一本書開始閱讀。非假日的黃昏書店很空,就像現在只有他們兩個顧客。Sirius已經完全沉浸在他手上的那一本上,Snape躊躇,終於決定無視對方的存在,專心一致搜索自己想要的書籍。

他總是忘記時間,當閱讀得過於專心時,這就是為什麼求學時Snape往往錯過用餐時間、洗澡時間、熄燈睡眠時間。這也是為什麼同學老是喜歡欺負他的原因之一。他們覺得他是書呆子怪胎。魔藥學教授忘記自己正站在活米村的書店中,手上的這個故事實在太迷人,他彷彿進入與書中主角相同的情境。主角就要失去情人,如果不在時限內製作出治療的魔藥

『喂,一起去吃飯嗎?』

Black的聲音鑽入Slytherin寧靜的世界裡,Snape嚇了一跳雙肩聳起,發現打擾他的人物後皺眉。『什麼?』他惱怒地問。ㄚㄠ,同的情境ㄍㄧㄨㄥ

『我說,一起去吃飯嗎?』Sirius好奇地瞥了對方手上的小說一眼,『那本好看的話就買回去啊。』

Severus怒目回瞪,胡亂把書塞回架上。『不關你的事情。』雙眼看向牆上的掛鐘才發現將近七點。『我要回

『去三根掃帚?』Gryffindor提議,『還是豬頭酒吧?』

Snape盯住對方,懷疑。『Sirius BlackSeverus Snape一同用餐?老實承認你究竟是誰?』他詢問。

另一個男人露出莞爾的神情。『你有的時候真的很好笑,Snape。』他說,『我提議三根掃帚,那裡的奶油啤酒滋味一向讓人回味無窮,即使過了這麼久。』

坐在最角落的桌子邊,Severus一邊咀嚼烤牛排,一邊思考事情的進行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並不習慣在外面用餐,那總會讓他覺得暴露,好像每個人都會察覺跟他同一張桌子的其他座位永遠都不會有任何人進駐,不需要讓大家都知道Severus Snape有多孤獨。而現在這個當下,Sirius Black坐在另一端,手舞足蹈敘述早上舉行的掃帚騎乘考試裡學生犯了多少愚蠢的笑話時,Slytherin突然覺得偶爾在學校之外的地方吃飯也很好。

他開始認為習慣可以改變。

於是在回去霍格華茲的路上Sirius提議下週五去一家新開幕沒多久的印度餐廳吃飯時,Snape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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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對著鏡子著裝的魔藥大師慎重檢查穿在身上的新袍子,撫平根本不存在的摺痕,拿起梳子整理黑色柔軟的長髮不知為何他特別洗了頭最後深吸一口氣,凝視鏡中的自己。

他年紀不小了,臉上增長的紋路讓他覺得自己比以前更不好看,雖然年輕時Snape也不是什麼長相俊美的男子,不,差得遠。他的容貌一直都是被嘲笑攻訐的理由之一。他的鼻子太大,嘴唇太薄,顴骨太高,臉頰太瘦,更別說蠟黃的膚色與油膩的頭髮,搭配黑黝黝的雙瞳,看起來非常不討喜。Severus低聲嘆氣,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今天有約會嗎?』鏡子詢問它的主人,『你看起來真是帥翻了。』

應該砸碎這張謊話連篇的鏡子,但這樣將失去唯一願意讚美他的聲音,就算來自一個沒有生命的魔法鏡。Snape咬住下唇內側,搖頭,走出房間。他進入空蕩蕩的大廳,坐下,舉起餐具,早餐出現。

『早。』非常準時,Sirius走進廳堂,對Slytherin打招呼,並得到一個簡短的點頭作為回應。

已經將近兩個月,六十天,像這樣一同共進早餐,Snape甚至主動與對方交換食物。每週五他們一同去活米村,在書店閱讀然後一起吃晚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Severus竟然覺得早餐時間太短,等待禮拜五到來的時間太長。

習慣在改變,他知道,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

『你聽說校際友誼賽的事情嗎?』坐在隔壁的Gryffindor,滿嘴馬鈴薯泥,發出含糊的聲音。『德姆蘭將要來我們這裡。』

『整個學校的人都在說這件事情。』魔藥學教授輕聲回答,『那群頭腦空洞的小鬼根本無心上課。』他轉頭瞄了對方一眼後迅速回到盯住自己咖啡杯的動作上。

無疑Black是這間學校最迷人的教師,無論從哪個觀點來看。女學生認為他的長相英挺;男學生欣賞他的個性豪邁。男教職員喜愛與他閒聊;女教職員總是對他露出傻笑。Severus抿一口冷掉的咖啡,想起今天早上鏡子裡的那個倒影。又老又醜,油膩膩的鏡像。

『所以我從今天開始要特別加強校隊的訓練。』沒有察覺到他同伴突然低落的心情,魁地奇教練自顧繼續。『結束一整天的課程後他們還得到球場。我有提過最後決定的搜捕手嗎?你的學院學生。』

Slytherin學院導師抬頭,正對化獸師的淺灰色眼睛,在這個燈光下Black的雙眼看起來帶有淺淺的藍色。Black的嘴唇是淡紅色,圓潤飽滿;Black的膚色是小麥色,健康有彈性。Black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即將步入四十歲的中年巫師,他看起來就像剛過完他的三十歲生日。Snape稍微閉上雙眼後重新打開,不再注視對方,那會讓他分心。『我知道。』他說,轉而欣賞漸漸呈現天亮的魔法屋頂。『Kevin要是在魔藥學也這麼認真的話成績一定可以排在更前面。』

『你不能期望每個人都成為魔藥大師。』Sirius的聲音傳達出因為我也很討厭讀書的訊息。『啊,對了。』他停頓,像在思考接下來要說什麼,Snape好奇地挑起眉毛。『你下午要是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或許可以,嗯,』Sirius伸出手指撓抓嘴角,『到球場看看。』

『為什麼我要浪費休閒時間去看一群小鬼騎掃帚飛來飛去?』

魁地奇教練露出開朗的微笑。『Kevin是隊裡唯一的Slytherin,他的學院導師如果到現場關心,對他的程度會有很大的幫助。』

Snape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然而下午上完最後一節雙堂魔藥課後Slytherin學院的導師仍然抵達魁地奇球場。他坐在櫸樹下,膝上攤開一本書,校隊的搜捕手,Slytherin學院的三年級學生Kevin看到樹下的導師之後羞澀地揮手,Snape點頭,並清楚看見校隊隊長—Gryffindor,看守手的嘴型無聲稱呼油膩的蠢蛋Severus露出凶狠的表情回瞪,怒氣騰騰翻閱書本。

魁地奇教練集合全部的隊員,先是對大家說一些話,由Sirius雙手握拳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模樣Snape猜測應該是在鼓勵隊員激起同仇敵愾團結一致的情緒。接著帶領全部的球員繞整個場地奔跑,用兩條腿。Snape低頭,假裝沒有正在注意球場上的動靜,卻從遮住臉龐的黑髮間縫隙觀察。真是奇怪,這是一個騎掃帚的競賽,為什麼要學生們跑步?繞球場大約五圈後運動員們終於跨上各自的掃帚起飛,在空中練習接傳球。

霍格華茲的半空中各式各樣的掃帚穿梭,來自各個學院的校隊成員穿著同樣顏色與樣式的運動長袍,當他們飛行時張開的衣擺就像是綻放的花朵。Severus咬住下唇,沒有察覺自己正盯著當中唯一穿教師袍的飛行者。Sirius深黑色的捲髮在他的臉頰旁邊飛揚,當他轉彎時身體會跟著傾斜,加速時上半身則往下壓幾乎要貼在掃帚上。他對學生示範空中翻轉的技巧,有幾次Snape以為對方就要從掃帚上摔下來那幾乎要讓他失聲驚呼但那些都只是混淆敵手的招式。

從地上看不清楚Black的臉,但Snape完全識別得出對方散發出來的自信與專注。

『他飛起來真是好看不是嗎?』

魔藥大師確實被這個闖入的聲音嚇一跳,把手上根本沒翻頁過的書直接摔到草地上。Remus Lupin露出和善的笑容,毫不客氣坐在Slytherin身邊。『介意我坐這裡嗎?』他問。

『你已經坐下了。』Snape乾澀地回答。

狼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包吃了一半的巧克力片遞給他的同事,Snape睜大雙眼瞪住那片巧克力的神情就好像Remus提供的是一整顆生青椒。Lupin聳肩,張口啃食。『獸足飛行時很好看,你也這麼認為吧?』

『沒有特別注意。』Snape說謊,低頭假裝看書。事實上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他什麼都看不清楚。

『喔,真是可惜。』

現場陷入不自在的沉默。Snape想或許應該離開這裡,但才是第一個佔到這個視野絕佳的好位置,憑甚麼得先走,好像被狼人趕走一般。於是基於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理由,Severus硬是不願意有絲毫挪動。

『看看他那個動作。』Lupin輕呼,沒拿巧克力的那隻手食指指向天空。Snape抬頭,Sirius在空中作螺旋般的旋轉,那樣子就像沒有騎乘掃帚。『獸足光是依靠在空中的表現就足以擄獲所有女巫師的心。』狼人自言自語,像說給自己聽,接著轉頭看往Snape。『但你知道嗎?其實相較之下Sirius比較喜歡另一種性別。』

夕陽下狼人琥珀色的雙眼閃閃發光,好像在暗示什麼,Severus吞嚥,別開臉。『與我無關。』他咕噥,突然起身。『我,我要走了。』沒有等Lupin的回覆便大步離去。

他不明白Lupin為什麼要告訴他這個,更不清楚為什麼聽到這個新訊息後臉頰會發燙。他想應該是因為腳步急促所以心臟才會跳得如此快速,才會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Snape衝進地窖,期間似乎曾經不客氣地推開Neville Longbottom,反正不太記得。他用力關門,跌跌撞撞進入浴室,打開水龍頭拼命往臉上潑水。終於覺得臉上的溫度降低後才抬頭看向鏡子。

上帝,他的臉為什麼這樣紅?

『親愛的你發燒了嗎?』鏡子關心,『還是喝醉了?』

『閉嘴。』Snape嘶聲說,回到臥室後讓自己用力躺到床上,右手手臂壓住額頭呆呆地盯住天花板。他在很早之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但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父親帶他上教堂,上帝說像他這樣的人是罪惡。而就學後,光是外貌與個性就足以為年輕的Slytherin招來霸凌,不需要提供更多的羞辱機會。相信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秘密,因為他對誰也沒透露過,就連對Albus也是。

那麼Remus Lupin究竟是什麼意思?狼人擁有一雙彷彿會看穿一切的眼睛,Severus懷疑自己是否不小心表現出什麼跡象。他知道LupinBlack是多年的好友,但如果他們的關係比朋友更多呢?狼是一種佔有慾強烈的生物,Lupin是來向他宣示主權嗎?

魔藥大師磨牙,眉間不高興地隴起。那並不關他的事情,他與Black只是一起共進早餐的同事,他們之間連朋友都不是。Snape轉身面對牆壁,無意識摳弄牆上的裂縫,瞬間覺得肚子有點痛。

他想他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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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ape教授,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經過暖房時手上拎著長梯與水桶的Filch熱心詢問,『給學生罰勞動服務?』

Severus Snape陰沉著臉從鼻孔冷哼。『只是散步,這個也有必要向你報告嗎?』

他忽略學校工友驚訝的神情繼續向前進。任何人都可以散步。魔藥學教授走在校園間,怒目瞪視每一個對他張望的學生。身為霍格華茲的資深教授之一,他當然也可以散步。Snape大步前進,黑色的巫師袍衣緣在背後翻滾成浪花。他只是想出來戶外呼吸新鮮的空氣,遠離濕冷又充滿各式黏糊糊魔藥材料的的地窖,吹一點清涼的風,或許看個夕陽。絕對不是因為

他突然停下腳步,緩緩深呼吸幾口後轉頭望向右方。一年級的魁地奇課,新生們在掃帚上搖搖晃晃,有一些正追著飛天掃帚跑,另一些則是對硬是賴在地上不肯移動絲毫的掃帚咒罵。在那之中那個穿著Gryffindor色系運動巫師袍的教師格外醒目,正耐心向學生示範如何駕馭巫師最傳統的交通工具,當他說話時眼睛帶有笑,在陽光下看起來特別亮眼。

往前走,你這個笨蛋。Snape的理性斥責,命令自己的腳,然而他的雙腿似乎有不同意見,硬生生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Black帶領已經爬上掃帚的那些學生緩慢低空飛行,當飛到面向魔藥大師的方向時恰巧抬起頭,四隻眼睛相對。Black那個蠢蛋選在這個時候笑開了臉對他招手,Snape旋轉腳跟往城堡的方向,雙手用力握拳,全身僵硬,就像重新又是那個十一歲第一次坐上椅子戴上分類帽的小巫師。

明明是即將夕陽西下的時刻,空氣也很流通,他卻覺得很熱。他的臉頰發燙,手心冒汗。一定是衣領太高又太緊才會讓他呼吸困難。Snape腳步急促決定回到安心的地窖,泡個澡換一件輕鬆一點的衣服。

Minerva McGonagall站在通往樓下的轉角處對他招手,直接走到面前。『Severus,你不在你的實驗室?』她說。

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他應該待在那個地方?『只是去散步。』他悶悶地回答。

女校長懷疑地挑高眉毛但沒說什麼,而是遞出手上的羊皮紙。『聖誕節的留校登記。』魔藥學教授接過單子,聽到McGonagall持續的詢問。『你今年仍然會留下來吧?』

Severus第一次踏進霍格華滋,這一點幾乎沒有改變過,除了畢業到返校任教那段時間以外。聖誕節是與家人朋友團聚的時刻,即使巫師沒有宗教信仰,家家戶戶仍然會慶祝這個實質作用大於象徵意義的傳統節慶。Snape抬起眼皮看Minerva一眼後將羊皮紙夾進手上的書本裡。『我考慮。』他冷淡地回答,頷首後離去。

坐在巨大的書桌後,Severus重新拿出登記表凝視自己的名字。沒什麼好猶豫的,還有哪裡可以去?他沒有任何親友,霍格華茲是唯一的家,除了這裡之外他還能到哪裡過聖誕節?

一個想法鑽進腦中,Snape翻到羊皮紙的第二頁,被魔藥染黃的手指找到想要的名字,墨黑色的眼睛讀取上面的資訊。Sirius Black,不留校,假期間聯絡地點為古里某街12號,Black祖傳的房子。心臟突然跳得更快,Snape翻到第三頁找到另一個人的名字。Remus Lupin,不留校,聯絡地點古里某街12號。

他翻回填寫自己名字的那一面,陰沉地注視。為什麼不可以?習慣可以改變,為什麼他不可以離校過節?修長的手指握住羽毛筆,當他在名字之後註記不留校時筆觸發抖。

那天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心思繁雜怎麼都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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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rus Snape記得最後一次站在位於蜘蛛尾巷的故宅前是什麼時候。那一天他帶著簡單的行囊前往Voldemort的陣營,打算窮盡一切完成答應老校長的工作,並且發誓再也不要再回到這個曾經與Peter Pettigrew,以及他的父親共住的地方。這裡充滿太多不美好的回憶。Snape掏出原先以為再也用不上的舊鑰匙插入鎖匙孔。

這裡跟離去時一樣,除了所有的物品都蒙上一層灰塵,就像時間凍結一般,連當時匆忙離去摔落在地上的茶杯碎片都停在原本的位置。他緩步走進,雙眼掃過每一樣家具,而後嘆氣,魔杖輕彈除去屋子裡的霉味。進入專屬於自己的房間,魔藥大師眼角瞄到一隻長腳蜘蛛快速爬到角落捍衛牠的絲網。床鋪上疊得整齊的被縟邊,墨綠色的枕頭歪歪斜斜扔在一旁。在打開窗戶之後他放了三次清潔咒才讓房間感覺不那麼可怖。

然後呢?Snape茫然走回起居室坐在縫滿補丁的舊沙發上,雙眼無焦距盯著冰冷的壁爐。窗外的天空一片陰暗,眼看即將下雪,屋內的溫度很低,但是他卻提不起勁在壁爐裡生火。現在回想不在學校過節的這個決定好像有點太過衝動,而衝動從來不是Slytherin的特質。或者好強才是。只是現在獨自坐在冰冷故居的Snape突然不曉得這樣的不認輸是針對誰。

是屋外的唱詩班讓他從沙發上醒過來。Severus睜開雙眼盯住斑剝的天花板一陣子後慢慢起身,覺得全身酸痛。到底為什麼要躺在沙發椅上度過聖誕夜?魔藥大師在黑暗的屋子裡嘆氣,思索一陣子後穿上黑色的大衣走出蜘蛛尾巷。

空氣中發出輕響,降雪的街道上憑空出現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路燈下抬頭看向對面的大樓。白色的結晶落在Seveurs Snape的肩上與頭頂,纖長的黑睫毛上幾乎結了一層霜,睫毛下的黑眼珠盯住1113號之間,他的表情令人難以閱讀。自從Albus過世古里某街12號換新的守密人後Severeus就再也沒能見到那棟位於1113號之間的屋宅。

細雪漸漸增強,風呼呼吹,Slytherin學院導師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像是等待,但事實上他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現在這個時刻想必任何聖誕聚餐已經開始,以那一批Gryffindor的巫術能力也應該不會泄露古里某街12號的蹤跡。何況他真的想進去跟那群人共處嗎?

於是他儘儘站在倫敦市區的風雪中凝視古老的宅邸,任憑雪花落在肩頭。

聖誕節的前一天夜晚,沒有吃晚餐的Severus Snape全身溼透躺在舊居的破舊床舖上,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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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翻身,發現每一個關節都在酸痛,還有眼皮,沈得像是有千斤重。另外呼吸的氣息,每一口都像正噴出火焰。Snape吞嚥,針扎搬的劇痛。奇怪的是,即使他認為目前如同睡在火爐中般的灼熱,卻又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

魔藥大師早就懷疑自己生病,只是沒想到這麼晚才發作,而且居然是在這個偏僻的麻瓜工業小城,只有獨自一人。他的頭腦無法思考,心臟急速跳動,開始有想嘔吐的衝動。Snape從床鋪滾到地板後嘗試站立,幾次之後終於放棄,決定拋下無謂的尊嚴爬行到浴室。反正沒有人會看到。

倒光胃裡的所有之後,Snape趴在浴室的地上,滾燙的臉頰貼住冰涼的磁磚地。仔細想想這棟老房子裡似乎沒有任何存糧,更別說是治療藥物,無論是麻瓜或巫師的。現在看來不在學校過節是一個貨真價實愚蠢透頂的決定,Slytherin學院導師非常想念學校裡每一個熱心的小精靈,並且為了以前竟然認為他們是一群囉唆又多事的愚蠢生物而深感懊悔。

可惜他的屋子裡沒有呼嚕網,目前的狀況連魔杖都拿不動,無法保證若嘗試幻影會不會把身體的哪個部分遺留在這裡。於是Severus被困在故居的浴室,因為頭腦昏沈再度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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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這樣刺一針他就會停止發燒?』

『是的。』較蒼老的聲音。

『真是神奇。』窸窣翻找紙袋。『你說這是什麼?』

『咳嗽糖漿,先生。』

嗅聞的聲音。『聞起來好噁心。這些彩色的糖果呢?』

『膠囊,另外那個是止吐藥、消炎藥、止痛藥、流鼻水藥、退燒藥還有胃藥。』

『這麼多?』第一個男人發出懷疑的聲音。『怎麼吃?嚼碎嗎?』

猶豫。『當然,先生,如果病人可以承受藥物的苦味。但是通常我們會建議和水吞嚥。』

『梅林的蛋蛋。』男人驚叫。『這一顆甚至比我的拇指還大!』

『是,另外提醒您不能讓病人空腹吃藥。』

『好吧。』漸遠的腳步聲,『謝謝你,醫生,假期願意出來看診。』越來越遠。

『不,這沒有什麼。對了,請問您跟這一家』聲音完全消失。

終於重新回歸寧靜之後Severus Snape疲憊地繼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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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手掌撫摸他的額頭,然後是臉頰,脖頸,接著輕輕搖晃他的肩膀。半睡半醒的Slytherin喃喃咕噥,往被窩裡縮。

被窩?Snape皺眉,嘗試眨眼。眼球裡燃燒的炙熱感已經消失,於是他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是一片白花的模糊以及一個黑壓壓的身影,還有聞到非常濃郁的鹹香味。Snape吞嚥不自覺分泌的唾液,重複眨眼直到影像清晰。

『我聽到你的胃在抗議。』黑影說,『老實承認你有多久沒有吃東西?』

Snape雙唇微啟,對出現在眼前的人露出疑惑的表情。『Black。你,你在我家做什麼?你怎麼進來的?』他嘶聲說,幾乎耗盡所有氣力。

Alohomora。』Sirius Black聳肩,彎腰靠近對方,一隻手伸到魔藥大師的肩後嘗試扶起另一個男人。

一開始Snape掙扎著拒絕,然而Gryffindor非常堅持提供協助,於是Snape只好讓步接受對方提供墊在他背後的大枕頭,使自己能安穩坐在床上怒瞪Black。『你闖進我家。』他責備。『這是犯罪。』

『不要開玩笑了,Snape。如果不是我你早已經死在這個古老麻瓜屋子的浴室裡,也許長達五天後才會被發現。』化獸師從旁邊的桌上端來一隻碗,濃郁的食物香味原來是從那裡傳出,魔藥大師忍不住瞄了一眼。『附近的中國餐館買的肉粥,老闆說對病人有幫助。』他說,坐在床邊舀一湯匙碗裡的食物。

『我不想吃。』Snape別開臉,臉頰發燙,覺得似乎又開始發燒。湯匙湊到病人的嘴邊,Snape硬是緊緊抿住不願意有絲毫讓步。肉粥的香味鑽進他的大鼻子裡,魔藥大師的胃不爭氣地發出聲音。

Sirius露齒而笑。『你明明很餓。來吧,Snape,這裡面保證沒有青椒、茄子、芹菜、菠菜。』

『我不,唔』趁Snape張開口反駁時Black迅速將湯匙塞進他的口中。『Black你這個下地獄的混蛋,你』第二口。肉粥的滋味非常美好,尤其在吃完第一口後竟然讓人胃口大開,所以當第三湯匙湊過來時Snape絲毫沒有半點猶豫便張開口,在Sirius提供下一湯匙前伸手搶過瓷碗。『夠了,Black,我不是一個貝比。』他怒暍,在Sirius殷殷期盼的眼神下開始自行食用。

化獸師坐在一把搖搖晃晃的木椅子上興致盎然盯住病人快速吃完手上的份量後又遞上第二個碗。『再來一份?』臉上帶笑。

Snape接受,這一次慢條斯理細細品嚐滋味,讓食物的香氣在舌尖上打轉。『說出你的目的,Black,你來這裡做什麼?』他問。

Gryffindor的右手食指摳弄鼻尖,雙眼骨碌碌地轉,最後停在Snape臥室窗框上的一根野草上。『你沒有在學校。』他支支吾吾地說。

魔藥大師雙眼瞇起。『你回去學校?』

『球隊集訓。』Sirius滴咕。

『利用聖誕假期?你真是一個有良心的教練。』

Black轉過頭對另一個男人露出尷尬的笑容。『球員也這麼說。總之,』他繼續,『Minerva告訴我你回家過聖誕節。』

想必大家都很驚訝Severus Snape的聖誕假期竟然除了霍格華茲之外還有第二個去處。『所以?』Slytherin怒目,『這跟闖進我家有什麼關聯?』

Sirius眨眼,手指撫摸嘴唇,像在思考接下來該說什麼。『呃。』他說,『原來你住在這麼偏遠的麻瓜區。』

Potter沒告訴你我的父親是個麻瓜?』看到Black搖頭後Snape冷哼一聲。

『所以你你的聖誕夜是跟麻瓜親戚渡過?』

我的聖誕夜是一片糟破。但這或許沒有必要讓Black知道。『我沒有什麼耐心,Black。說出你的目的。』

Gryffindor盯住Slytherin的深黑色眼珠,一陣子後別開視線。『聖誕禮物。』他說。

『抱歉?』

『聖誕禮物。』Black彎腰從地上一只袋子裡翻出一個包裝俗麗的包裹,笨拙地放到Snape的腿上。魔藥大師驚愕地瞪住禮物。『聖誕快樂,S…S…Severus…

再沒有比這個更讓Severus Snape驚訝的事情了。他愕然地瞪住包裝白綠條紋彩紙的禮物,好像那是一整盤菠菜。『聖誕禮物?』魔藥大師輕聲重複。『為什麼要送我聖誕禮物?』

『因為聖誕節就是要送禮物給朋友不是嗎?』Sirius吞吞吐吐。『打開它,Snape。』

Severus不是沒有收過聖誕禮物。從前是Albus,現在則是Minerva,霍格華茲的校長總記得給留校的教授們留一份小禮物。同事,當然,還有一些學生的家長,將聖誕禮物當作是一種收買的手段。只是他不記得有多久沒在床邊看見所謂的「朋友」贈送的禮物。Severus甚至不太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朋友。

Snape承認有點窘迫。『但是我沒有準備給你的。』魔藥大師低聲說。

化獸師聳肩,接著露出牙齒笑得很燦爛。『拆開看看。快!』看起來像迫不及待被帶出門散步的大狗。

那是一本小說,Snape認得,是他與Black第一次到活米村的書店時自己沒看完的那一本。那時候只是順手拿起來閱讀,並沒有特別記書名,也沒想過要將它讀完。他沒有想到Black還記得這件事情。Severus抬頭,正對另一個男人淺灰色發亮的雙眼。Sirius長得真是好看,這句話再度從腦中滑過,他踢掉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謝謝。』終於Snape輕聲開口。

Sirius抓撓自己的後腦,露出笑容,指指對方手上的空碗。『你吃飽了嗎?』Sirius問,看到魔藥大師輕微點頭後起身倒一杯水,從旁邊的桌上拿取一大包紙袋。『那麼來吃藥吧!』從袋子裡滾出的是一大把花花綠綠的藥丸,各種形狀,各種大小。

黑曜石般的雙瞳瞪大直直盯住那些彩色的藥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去哪裡弄來這些東西?』

『呃我走進這裡

『闖進。』

『好吧。我闖進這裡。』Sirius隨意揮動右手。『看到你躺在浴室地板,渾身發熱,奄奄一息。於是我衝出去大喊救命

『你什麼?』Snape挑起一邊的眉毛。

被迫重複的Gryffindor笑得有些尷尬。『喊救命。不要露出那種眼神,我真的嚇到了。』

『你是一個巫師,Black。』

『但不是每個巫師都有機會在浴室地板看見病倒的人。』Gryffindor回嘴。『然後你知道,在這種聖誕假期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Snape想像身材諾大的Sirius Black穿著巫師袍頂一頭亂糟糟的黑髮在這個荒涼的工業小鎮街道上驚慌奔跑的模樣。『聽起來很慘。』他的語調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Sirius沒好氣地翻白眼。『我開始後悔救你一命了。』不理睬對方發出類似我從沒要求你的協助的聲音繼續闡述。『我在河的那一邊撞見一個老麻瓜,他說他是一個醫生

之後發生的情形在恍恍惚惚中Severus似乎有些印象,沉默地聽完對方的描述後他終於撿起最大的那一片藥片放在掌心中端詳。『你一定沒吞過這種東西吧,Black。』他說。

『我從沒像這一刻般地慶幸自己成長在一個純巫師家庭。』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這句話的Severus Snape竟然露出笑容。於是Sirius Black也跟著笑了。

而之後巫師界最年輕的魔藥大師吞完了全部的麻瓜藥丸,連眉頭都沒有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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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是培養而來的。他坐在樹下,膝上放一本書,任由黑色的長髮在風中亂舞,順勢讓它們遮住自己的臉。球場上的校隊學生賣力練習接傳球與飛行,然而魔藥學教授注意的卻是他們的教練。

聖誕節隔天Severus就與Sirius回到霍格華茲,他無法忍受麻瓜的可怕藥片。Pomfrey用一個漫長詠唱的治療咒加Snape自製的感冒魔藥處理掉所有的症狀,但仍堅持Slytherin的學院導師必須住院觀察。

Snape乖巧待在醫院廂房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當天喝完藥水後他就立刻回到令人安心的地窖,把自己關在裡面,並試圖忘記聖誕夜守在古里某街12號外的那件傻事。他準備新課程,整理儲藥室,刷洗大釜,配製醫院廂房需要的藥水。

Severus Snape想要變回原本的Slytherin

第三天Sirius Black拖著掃帚闖進魔藥學教室,把窩在水槽旁清洗大釜的魔藥學教授拉出幾乎與世隔絕的地下室。『你應該來看看Kevin,他飛得多麼棒。』Black說。

而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到聖誕長假結束,新學期都開始了,Severus依然每天到魁地奇球場旁關心校隊裡唯一的Slytherin—至少這是對外的說法。

或許已經變成新的習慣,就像清晨的早餐桌,週五的活米村,以及週三下午教職員室的對奕及愚蠢的笑話。

有時候狼人會陪同他坐在球場旁的樹下。「看看獸足的那個動作。」狼人總是這樣讚嘆,或者「你得承認Sirius真的長得不錯。」或者,「他比以前成熟多了,Severus,我認為現在的Sirius可以是一個很好的伴侶。」

伴侶。Slytherin嗤之以鼻。我不想知道你們的關係。他低著頭假裝沒聽到,發出敷衍的聲音。Snape記得Gryffindor曾這樣說。「因為聖誕節就是要送禮物給朋友不是嗎?」朋友,他會這樣想,不過是一個朋友

只是魔藥大師不明白為何每次訓練結束他轉身離去並且從眼角瞄到向Sirius Black大方走去的Remus Lupin時,他的胃總是那樣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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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球場鬧哄哄的,看台上每個位置都擠滿觀眾。在東邊與北邊的是德姆蘭學院的加油團,他們的學生穿著整齊劃一的制服,對騎乘掃帚馳騁在魁地奇球場的選手歡呼。霍格華茲的學生與教職員們統統擠在位於西與南邊的觀眾席,Gryffindor的紅和Slytherin的綠之中夾雜Hufflepuff的黃與Ravenclaw的藍。四學院的學生逼不得以比鄰而坐,而教授們更是被擠到看台的最前端。

Kevin再不趕快抓住該死的金探子我的腰就要被輾斷了。』

Slytherin的學院導師沉聲抱怨,但不是沒有道理。Snape站在欄杆跟Slytherin學生之間,激動的小蛇們拼命往前推使得他的上半身硬是被推往欄杆之外。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摔到球場裡。在魔藥大師身邊的狼人也好不到哪裡去,Remus Lupin兩手緊抓住欄杆邊緣好像下一瞬間就會跌落。

『贊同,我們已經落後十分,要是喔不。』Lupin閉上雙眼發出懊惱的驚叫。『我討厭德姆蘭的那個金髮的追蹤手,這已經是他第六次得分了。』霍格華茲的學生們同時發出的震天怒吼證實了狼人的想法,校隊的看守手幾乎完全無法封鎖對方的攻擊。

Snape深吸一口氣,在德姆蘭攻得下一個十分時跟著大叫。『看守手認真一點!』

快浮正由來自俄羅斯的攻擊手們快速傳遞,而博格也在對方的手中,霍格華茲的教練騎乘掃帚在場邊飛來飛去大聲吼叫。Severus聽不見他在吼些什麼,但是從Sirius Black漲紅的臉跟倒豎的眉毛推測一定不是什麼正面的言語。

比賽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比數是八十比一百,霍格華茲落後二十分。雙方的搜捕手一邊閃躲襲擊的博格,一邊繞著球場飛。沒有人看見那顆金色的小飛球。俄羅斯的金髮追蹤手再度從隊友手中接取紅色的快浮,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往球門柱,當黑色的博格迎向他時整個人連同掃帚往下墜避過攻擊後像一個完美的向上拋物線般地飛向霍格華茲的看守手。

『攔住他!』無論是哪個學院的學生們都同時尖叫,包括Snape。『攔住他!』

地主隊的隊長穿著繡有校徽的球衣擋在球柱前,目光凶狠。眼看金髮的德姆蘭就要撞上霍格華茲的看守手,突然一個傾身,他將快浮拋給一直跟在身旁的另一個追蹤手。哨音與歡呼與失望的噓聲同時響起,裁判舉起手上的魔杖為德姆蘭添加十分。

比賽仍然持續,目前快浮在地主隊的追蹤手手上一個來自Ravenclaw的五年級女生俄羅斯的球員緊追不捨,還有黑色的博格在後方咻咻作響。

『小心!』Snape忍不住尖叫,看到自己學校的選手閃過這一個攻擊後放心喘一口氣。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巨吼。『金探子!』球場上全部的觀眾全都抬頭看向正中央的天空。地主隊唯一的Slytherin球員全身緊貼在自己的掃帚上,左手伸長,在他指尖的前端是一顆閃著金色光芒的小球。與他比鄰而飛的是德姆蘭的搜捕手,兩個人幾乎黏在一起。雙方的打擊手在兩人身邊繞圈子阻擋每一顆飛來的博格,試圖將它擊到對方的球員身上,但沒有人敢嘗試攻擊對手的搜捕手。那可能牽連到自己的隊友。

Severus Snape完全忘記呼吸,雙手緊握住欄杆,眼中只有自己學生指尖前的小金球。他們越飛越高,在金探子陡然向下時兩人同時跟著以極速往下撲,當非常非常接近地面時霍格華茲校隊的搜補手突然拋下掃帚往下撲,接著直接重重摔在草地上,Snape尖叫。伴隨眾人的驚叫是長長的哨音。

『比賽結束!』裁判舉起他的魔杖指向得分板,當霍格華茲隊的那一邊增添150分時躺在地上的三年級Slytherin高舉他的左手,金探子尖長的金色翅膀在緊握的手指間掙扎,而他沾滿鼻血的臉上則掛著大大的笑容。

與球場目前爆出的歡呼聲比起來,剛才觀眾席的尖聲大叫根本就只是輕音樂。『Slytherin!』不知道是誰這樣大叫。『Slytherin !』先是從Snape背後的這一群學生開始,接著慢慢擴展到其他學院,最後整個西與南邊的觀眾席都震天欲聾地嘶吼。『Slytherin

Snape回頭,怔怔地呆望那些激情的年輕的臉。戰爭結束後Slytherin差一點就得停止招生,因為沒有學生願意被分進Voldemort的學院。即使後來勉強收到幾個學生,在校園內那些孩子們永遠都得同時活動,沒有人膽敢冒著可能被其他學院欺凌的危險單獨行動。他不記得有多少個週末身為導師的他在Slytherin交誼廳與這些富有野心與韌性卻被排擠的孩子們談話,要他們獨立與堅強,以自己的特色為榮耀。

他的注意力再度被球場中央發生的事情拉回。霍格華茲的校隊球員們正把身形較為矮瘦的Slytherin搜捕手抬高,將那個孩子拋到天空接受歡呼。他們的教練,Slrius Black,騎乘掃帚繞著他們打轉,接著帶領全體球員繞整個球場飛行,每經過一個霍格華茲的區域,那裡就發出爆炸般的歡呼,彩帶丟向球員身上,好像他們贏得的是世界盃競賽。

後端的學生拼命往前推希望能更靠近贏球的校隊,女學生們尖叫著Sirius的名字,紅色的彩紙從看台上撒向他的身上,像是崇拜偶像般的瘋狂。Sirius笑容燦爛,眼角的笑紋在臉頰旁鉤勒出美麗的紋路,灰色的雙眼閃閃發亮,望向Snape的那一區。

眼神相對,黑色與灰色互望,一瞬間Snape突然明白為什麼他的胃總是那麼痛。他記得這種感覺,在曾經年輕,對一切都懷抱夢想最後卻事與願違的時候;在用盡努力極力爭取最後卻什麼都沒得到的時候;在由衷秘戀某人,卻知道對方永遠都不可能接受的時候。

他以為他已經經歷過太多失望,不可能再陷入這種愚蠢的情感裡。

Snape後退,學生卻往前推,無處可逃。球員們越來越靠近,Black開懷的笑臉也是。Severus轉頭,『讓開,』他竭聲怒吼,『讓開!我要離開!』

沒有人聽他的,碎彩紙撒在魔藥大師黑色的長髮上,黏在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胃越來越痛,燥熱的空氣讓他呼吸困難,緊緊抓住欄杆,指甲掐進自己的手掌裡,Snape閉上雙眼,一陣暈眩。

穩固的手掌抓住他的右手上臂把Snape從無邊無際的黑暗拉回魁地奇球場。魔藥學教授站穩,重新睜開雙眼,看見Sirius Black的臉靠得很近。還有他的雙唇,粉色柔嫩,帶著微笑。Severus驚訝地眨眼,張開口正準備說一些嘲諷的言語時,Sirius傾身吻住他。

是整個球場瞬間變得安靜,或者因為他太過於驚訝而忘記注意球場的動靜?Snape不太能確定。他的全身僵硬,呼吸哽在鼻腔中,並且驚慌失措。

Sirius的舌尖輕舔魔藥學教授閉住的嘴唇,堅持而有耐心,一陣子後Snape終於慢慢放鬆,輕微開啟自己的唇瓣。他注意到Black的嘴唇嘗起來的確就像看起來那樣的柔軟,味道就和他的外型一樣迷人。Sirius深沈地吸吮,單手環抱住Severus,直到兩人上半身貼緊。Snape忘記了。他忘記目前身在球場的看台上,忘記方才曾想試著離開,忘記周遭有將近一千名其他人,忘記自己從沒有被親吻過嘴唇。

一直到他聽見四周傳來的歡聲雷動,頭腦裡的某個小齒輪才重新開始喀啦喀啦轉動,魔藥大師突然想起。他輕輕後退終止這個深吻,雙眼盯住Sirius正對他笑的臉。不是Snape很愛看著Gryffindor,而是比起看向其他地方,Sirius的臉似乎是相對比較不難為情的選擇。Snape的臉頰發熱,咬住自己下唇的內側。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Slytherin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憤怒,但是從口中發出的聲音卻是輕聲嘶啞。

『原諒我,Severus,』仍舊騎在掃帚上的Black呼吸急促,滿臉通紅。『我,我忍不住。你,你知道你看起來有多美麗嗎?』

『你在說什麼?』魔藥大師嘶聲質問。美麗?不,美麗從來不是拿來形容Severus Snape的詞句。

Gryffindor再度靠近,嘴唇貼在Snape的耳邊,『我一直很想對你承認,Severus,我,我

『告訴他!獸足!』從他們身邊傳來Lupin激動的聲音,『你的勇氣呢?』

Severus疑惑地眨眼,而後重新被親吻。輕輕的,柔軟的吻。『我喜歡你,Severus Snape。』Sirius在他的口中說,『真的很喜歡你。』再一個落在臉頰。『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

Snape永遠記得後來的劇情。Sirius把他從觀眾席拉到掃帚上,在歡叫聲中共乘著繞場,然後直接飛往城堡的方向。一落到地面Gryffindor立即握住Slytherin的手奔往無人干擾的地窖。一直到當天很晚很晚之後Snape才想起,他們竟然將整個霍格華茲以及來自俄羅斯友校的師生們拋在腦後。

『讓Minerva去煩惱吧。』聽到對方的擔憂時Sirius Black無所謂地聳肩,一邊吃小精靈送到房間裡的布丁。『我比較好奇你剛剛提到關於你跟Lucius Malfoy的那件事情

魔藥大師這一次贊同化獸師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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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的進行只是習慣。

他習慣睡在床的右半邊,靠近牆壁的那一邊,因為霸佔另一半邊的那個男人總是說怕他摔落到床腳。他習慣在鬧鐘響起時伸手關閉吵鬧的小機器,接著在溫暖的身軀旁再眷戀幾分鐘,因為擁抱的那雙手總是堅持要他多休息一些。他習慣很早就抵達餐廳坐在桌前吃早餐,即使在假日,因為可以享受清晨的大廳中兩人共處的寧靜時光,就像他習慣用餐後不急著離開,因為他的伴侶食量極大總要吃很久才能飽足。他習慣在非假日去活米村,少了喧嘩的學生街道很清靜,他們可以盡情漫遊閒逛每一家商店,悠哉挑選需要的商品,然後一同在餐廳吃一頓美妙的晚餐。

『你在什麼時候發現被吸引?』交往一年後Slytherin終於問出長久以來的疑問。『你究竟被什麼吸引?』

他的情人從背後抱住,臉頰貼住他的。『我想是在鳳凰會的時候吧。』他說,『也或者是更早在霍格華茲讀書的時候。』Gryffindor嗓音柔軟,低聲細語。『你不吃青椒跟波菜,愛看小說,老是假裝凶狠,頭髮蓋住臉頰的方式,走路的姿態,攪拌魔藥的姿勢我不知道,Severus,你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吸引我。』

他記得Sirius向他敘述那段時間與Remus Lupin討論究竟該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在大廳前的走廊睡覺就為了堵清晨吃早餐的魔藥學教授;紀錄他的日常活動以製造巧遇;派遣狼人當說客只是他們不知道這造成了反效果;聖誕夜在Black的舊居沙盤演練隔天回學校後見到Snape該怎麼開啟話題並送出準備的禮物

剛開始他時常半夜醒來凝視躺在身旁的另一個男人沉睡得很放鬆的臉,擔心有一天這一切將突然消失或者其實都只是騙局,就跟他生命中的其他事件一樣。

然而如今已經走到第五年,他知道他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

平凡卻又美好,他已經習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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