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的守衛一邊以天狼星聽不懂的東歐語言自言自語,一邊嘖嘖地嚼著口香糖,顯得很不耐煩。跟在後頭來自大不列顛的正氣師畢恭畢敬沒說半句話,就怕對方又改變主意。終於他們停在一個老舊的門前,守衛以魔杖隨性地在門上畫了幾下。

『塔的東西都在者裡。』那個東歐巫師不流利的英文說。『議會決定過幾天就咬全部銷毀。』

天狼星看往黑漆漆的倉庫裡,不忘向對方百般致謝。『我代表英國魔法部感謝你,先生。』

守衛哼了一聲。『都死些垃圾,如果真的找到你咬的東西,記得到上頭登機。』天狼星鞠躬稱是,那守衛走了出去,順便點亮倉庫裡的燈。『對了,別說窩沒提醒逆,者裡正在鬧鬼。』東歐巫師臨走前很正經地警告大不列顛的巫師。

天狼星踩進凌亂的房間內,大略環視四周。葛林戴華德被監禁多年遺留的物品還真不少。大多是書本,被堆在角落結蜘蛛網。一把缺了腳的扶手椅,一張表面凹凸不平的桌子,一只碗跟一個杯子。各式各樣怪東西,都是不具危險性的。很多羊皮紙,天狼星隨意打開一張,上頭胡亂繪畫著自己看不懂的印象派,他想這大概是葛林戴華德在獄中養成的嗜好吧。

要一一翻找這些東西恐怕得花費不少時間,畢竟這個黑巫師在這獄中囚禁至少超過五十年。天狼星隨意選擇一個區段,順手拿起一張羊皮紙。

那是一封信,正確來說是阿不思‧鄧不利多寫給蓋勒‧葛林戴華德的信。內容很平常,描述瑣碎的小事,例如大不列顛的氣候。天狼星再翻看下一張,類似的內容。他一連看了幾張內容相似僅有日期不同的信件,抓了抓腦袋。

『阿不思為什麼要每天給這傢伙寫信?』天狼星喃喃自語。

角落傳來幾聲咳嗽,接著天狼星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天狼星?』那聽起來很像阿不思.鄧不利多本人。

天狼星嚇了一跳從坐姿跳了起來,下意識舉起魔杖戒備。『阿不思?』他說。

鄧不利多教授的聲音聽起來滿懷感激。『感謝梅林,終於有人聽見我了。』

天狼星點亮魔杖往發出聲音的方向尋找,搬開一堆破爛的書,臭掉的衣服,亂七八糟的塗鴉,總算在倉庫角落的最深處看見一個被壓皺的羊皮紙卷,阿不思的聲音正從裡頭傳出。他掏出那張畫,找一個乾淨的位置席地而坐,小心翼翼攤開那紙卷,雙手瑟瑟發抖。

『阿不思。』看見圖畫的內容天狼星忍不住驚叫。『你看起來如此…』

『怎麼樣?』

『呃…』天狼星猶豫。『燒焦?』

畫裡的老巫師呵呵笑了起來。他經典的白鬍子失去原本的長度只到胸口,尾端還呈現焦黑的卷曲;身上顏色鮮艷的巫師袍破了好幾個洞,邊緣的黑色顯示被火燒過;歪歪的鼻子上架著的半月形眼鏡斜了一邊。幸好那對湛藍色的雙眼仍然明亮,此時正對挖掘到自己的葛來分多閃爍。

『惡魔之火啊。』霍格華茲前校長說。『縱使我跑得再快還是受到一點波及。』

天狼星拍掉羊皮紙表面的灰塵。『回去再找畫匠幫你修復吧。』他興高采烈說。『見到你真好,阿不思。我很需要你啊。這段日子過得好嗎?』

阿不思的畫像認真想了想。『除了又捲又皺又黑之外大致還可以。』

『又捲又皺又黑?』天狼星大笑出聲。『戰後的一年多你都在這裡?』

『是的,我的孩子。我無處可去,除了霍格華茲那個畫框之外這是我僅剩的另一個肖像畫。』

『剛才那個巫師說這個倉庫鬧鬼指的大概就是你了。』天狼星說,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他想像跟蜘蛛網與垃圾相伴的阿不思.鄧不利多大聲呼救,守衛們卻驚慌逃跑的模樣。

『我絕非有意讓他們害怕。』阿不思微笑著說,眼裡閃著詼諧。『他們害怕的其實是葛林戴華德的鬼魂。』

天狼星將圖畫平放在地上,從隨身背包裡拿出一個小木框,魔杖一揮木框變大,他輕手輕腳為阿不思.鄧不利多的肖像畫加框。『這樣看起來好一些。』他滿意地說,把畫框斜靠在牆邊。『失火的時候我跟米奈娃都曾試著進去辦公室救火,但那扇門說什麼也不願意打開,我們只能眼睜睜看整個辦公室被燒毀。』

『校長辦公室只為真正的校長而開。』阿不思感嘆說。『那個時候它認定的校長只有賽佛勒斯。說到賽佛勒斯,』老巫師扶了一下歪掉的眼鏡。『自從那一次你跟他在辦公室見面之後我就再也沒見到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天狼星原本歡欣的心情瞬間跌宕下來,他搖了搖頭。『不好。』他說,然後跟阿不思敘述之後發生的種種事端。石內卜被佛地魔囚禁、被自己逮捕、審判過程、石內卜在家裡與自己相處的情況,以及他非得找到阿不思的理由。

聆聽過程老校長的表情始終嚴肅,沒有多插話,大多數時候都是點頭或沉吟不語。最終當布萊克的描述告一個段落時阿不思坐在靠近畫框的那邊,藍色的雙眼沉著看著面前的年輕巫師。『你們六年級的聖誕節過後賽佛勒斯到校長室找我。』他回憶般說。『他說了他的故事,秀出黑魔標記,希望我能在你母親以及湯姆都無法察覺的情形下幫他除掉那烙印。當我告知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時,賽佛勒斯坐在我的辦公桌前哭得像世界末日。』

老校長到這裡停頓,他面前的男巫師目瞪口呆。『Fuck!』天狼星大聲咒罵。『Fuckfuckfuck!』他用力搥自己的腦袋,從未那麼恨自己過。『我毀了他的一生。』他說。『我他媽的毀了他的一生。』

『正確來說是賽佛勒斯的父親以及你的父母毀掉他的人生。』

『我是幫凶。那有差別嗎?』天狼星立刻反駁。

阿不思不置可否。『他哭了一陣子,接著問我,他要怎麼做才不會讓男媳魔法為了他違背他的丈夫成為食死人而懲罰他。我想了一下子告訴他,鳳凰會正在尋覓合適的間諜。他想都沒想立刻說他願意做。我跟他說成為間諜必須有毅力和決心,還要能隱藏真正的想法,最重要的是這是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甚至是他的丈夫。賽佛勒斯仍然沒有半點猶豫。』

『他是為了討我歡欣。』天狼星低聲說。

『正確來說是討男媳魔法歡欣,剛開始。』老校長平靜的神情裡有一絲憐憫。『但賽佛勒斯比任何人以為的還更良善。他無法接受湯姆的想法與做法,後來完全是自願協助我們。』

天狼星不說話看著畫框發呆,腦袋裡有種種想法,各種情緒壓在胸口使得他想嘔吐。『而我卻像個混球一樣對待他。』

『看來你得利用下半輩子好好彌補他了。』阿不思似乎示意有所指,天狼星的臉發紅。

他們沈靜一陣子,天狼星想到什麼似地問。『對了,阿不思,你為什麼會在葛林戴華德的遺物裡?一個月前阿波佛跟我說的時候我還覺得他的腦袋壞了。』

畫裡的巫師少見地抿著嘴將頭顱撇到一邊。天狼星正想或許自己得罪這個老巫師時阿不思以他從沒聽過的感性語氣說話。『天狼星,你該珍惜與賽佛勒斯之間的緣份。如果你真的愛他,請不要做出讓兩人都後悔的事。』

大不列顛的正氣師狐疑地皺著眉。『這跟我剛才的問題…』

『我死去的時候出現兩幅畫,一幅在霍格華茲的校長辦公室,另一幅則出現在豬頭酒吧。』阿不思對天狼星眨了一下眼睛 。『阿波佛氣炸了,威脅要燒掉我。我告訴他若那麼不想見到我,請把這張圖寄到諾曼加監獄給蓋勒.葛林戴華德。阿波佛一開始不願意,我們為此爭執許久,直到我告訴他…』

阿不思在這裡停止,湛藍色的眼睛變得深藍與陰霾。『你跟阿波佛說什麼?』天狼星忍不住問。

『我活著的時候沒辦法跟唯一的摯愛在一起,至少死了之後讓我的肖像得以陪伴他。』

天狼星愣住,一時之間發不出聲音。他不是沒看過麗塔.史譏的書。麗塔.史譏在書裡暗示阿不思.鄧不利多與蓋勒.葛林戴華德曾是一對戀人。他從沒把裡面的屁話放在心上,只當做那是一本譁眾取寵炒作死人的垃圾。然而現在阿不思聽起來是那麼憂傷,即使出自一幅畫。他沒想過像阿不思.鄧不利多這樣偉大的巫師竟也有這麼軟弱的時刻,然後他想起方才阿不思要自己珍惜賽佛勒斯。

阿不思親手打敗葛林戴華德並把他關進諾曼加監獄;他親手逮捕賽佛勒斯並把他交給魔法部。葛林戴華德是阿不思此生的摯愛,而天狼星不久前才跟自己承認賽佛勒斯是他生命的永恆。他想兩者唯一的差別在於葛林戴華德是真正有罪死有餘辜,而賽佛勒斯從頭至尾都只是某個人的棋子。

『阿波佛一開始推說沒有第二幅畫。』天狼星刻意避開老人悲傷的眼神,假裝研究自己的魔杖。『我每天下班都去吵他,詢問他,拜託他。一個月前他終於受不了跟我坦承畫寄到這裡來了。我現在想或許是因為我跟他坦承對賽佛勒斯的感覺以及非得找到你的畫像的理由。』

『阿波佛是那樣的人。』阿不思說,面帶微笑。『表面假裝冷漠不在意,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憧憬被愛。我想那是我的錯。』

『那麼你怎麼會被扔到這個倉庫?』天狼星問。

『啊,這又是湯姆的傑作,雖然他本人不知情。』前霍格華茲校長扶著往下掉的眼鏡。『我偶爾會來這裡看蓋勒,通常是趁他睡覺的時候。我想他知道我來,那些晚上他並沒有真正睡著。湯姆來找蓋勒的那一天他原本躺在床上假睡,忽然起來把這張羊皮紙捲起與其他的紙卷放在一起。一直到離開湯姆都沒發現我就在現場,親耳聽見他殺死蓋勒。』

天狼星不知道該回應什麼,只希望同樣的悲劇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葛林戴華德死去之後諾曼加監獄把他所有的東西堆到倉庫。』他說。『惡魔之火燒掉校長辦公室當時這是你唯一的去處,所以這一年多來你一直在這裡。』

『相信我,孩子。這絕不是一個舒適的地方。』阿不思的藍色眼睛恢復一向幽默的光彩。『現在,天狼星,我們回去吧。我已經對這個又黑又潮濕的地方感到厭倦了。』

天狼星點頭稱是,拿起魔杖把畫框縮小收進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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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佛勒斯目瞪口呆看天狼星從房間角落拿出一幅大畫框,對畫裡的老巫師不可置信地眨眼。阿不思倒是很自在,一邊撫摸燒焦的白鬍子一邊微笑,湛藍色的雙眼在歪斜的半月形眼鏡後閃爍。

『賽佛勒斯。』阿不思的畫像說。『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魔藥大師走向那畫,一雙深黑色的眼睛眨也沒眨,以手指輕觸畫的表面,一時之間太多想法衝進。他回憶戰事最隱晦不明時在校長辦公室與老校長的畫像討論;在不能被察覺的情況下私下傳遞黑魔王陣營的訊息;正氣師局負責審訊的巫師漫不在乎輕視自己的證詞和反駁;爭相指控自己的食死人們;被羈押的半年間痛苦的生活。『阿不思。』他最後只有低聲說。

『請原諒我,我的孩子,隱瞞第二幅畫的存在。』老校長的兩手交疊放在腹前。『請原諒我的一點私心。』

賽佛勒斯微微搖頭沒說話,天狼星走到他的背後似乎想攬住石內卜的肩膀,但最後卻放下手。『我花了足足兩個月說動阿波佛,又花了一個多月諾曼加監獄才接受我的申請。現在有新的證人出現,無論花多久的時間我都會要巫審加碼重新審判你的案件。』天狼星斬釘截鐵說。

『相信天狼星,賽佛勒斯。』阿不思說。

史萊哲林捲起嘴角,像想到什麼突然問。『你一直都在這裡嗎,阿不思?』

阿不思頷首。『大約一周前來的。』

賽佛勒斯抿著嘴。『那麼剛才我跟布萊克的對話,你都聽見了?』

『我雖然只是一幅畫,但是聽覺靈敏得很啊。』肖像說。

賽佛勒斯雙眉間壟起,蒼白的臉頰浮起兩塊磚紅色,他別開臉瞪視旁邊的天狼星,後者尷尬地哈哈笑。『我真的很餓,賽佛勒斯。我們下去吃飯好嗎?』他移開話題。

『去吧,賽佛勒斯。』阿不思笑著說。

像是要彌補因為自己不夠警覺而導致石內卜被攻擊,又沒有即時營救他的小主子的男媳,怪角窮盡才能製作一整套豪華晚宴。天狼星開了一瓶陳年老酒,搭配熬煮恰到好處的燉飯,熟度完美的厚切牛排,甜而不膩的巧克力蛋糕。飯後兩個男巫師待在起居室溫暖的壁爐前—天狼星關掉了呼嚕網—一邊啜飲紅酒一邊聽魁地奇球賽最後的部份。

倚在扶手椅上的前食死人顯得很放鬆,黑曜石般的雙眼裡透出的不再是憎恨與憤怒,聆聽天狼星描述工作發生的趣事不時偷偷笑著。偶爾傳出柴火聲音的壁爐上煮著熱茶,紅色的火光照映在賽佛勒斯微醺的臉龐,襯出長而卷的睫毛與臉頰上不明顯的淡淡酒窩。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天狼星放下酒杯,上身靠近賽佛勒斯。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賽佛勒斯。』他說,魔藥大師揚起一邊的眉毛。『我可以吻你嗎?』

賽佛勒斯怔了一下。『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鵝絨般的嗓音低吟。『你知道我不會拒絕你。』

石內卜說的是事實,但在天狼星的耳邊聽來卻像有意撩撥情慾的挑逗。他顫抖著呼吸,兩手捧住對方的臉頰。『我希望你是發自內心自願接受我的觸碰與撫摸。』他以性感的男低音說。『現在,賽佛勒斯,你想要我吻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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