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比爾.衛斯理

比爾敲門,等待石內卜先生開門時交換兩腿的重心。布萊克隊長給的這份食物不輕,不過他是個大男孩,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門開啟,露出石內卜先生疑惑且戒備的臉。石內卜先生正在扣左手腕的袖釦,比爾想對方大概沒辦法拿這份食物,於是他對石內卜先生咧嘴而笑,舉起手上的食物盤。

「請讓我幫你送進去,石內卜先生。」他說。「布萊克隊長交待的。」

石內卜先生瞪著他手上的盤子好一會,往後退開讓出位置,右手依然緊抓住左手的袖口。比爾好奇地瞄了眼似乎冒著淡淡紅色煙霧的壁爐-五月份天氣開始溫暖,但黑湖底下的地窖還是很冷,怪不得石內卜先生總要燃著壁爐,他從北邊來大概很怕冷-將食物放到桌上,桌上有本翻開的書本。石內卜先生走上前闔上那本書,書皮封面上沒有任何字,不過這不是比爾在意的事。石內卜先生總是在閱讀各式各樣的書,媽媽說皇后說石內卜先生是史萊哲林王國最聰明的人,龐芮夫人也說石內卜先生的魔藥配方很了不起。

比爾當然知道,因為就是石內卜先生的配方幫了他的兩個雙胞胎弟弟。他想如果以後不能成為龐芮夫人那樣厲害的治療師或解咒師,成為一個跟石內卜先生一樣了不起的藥師也不錯。

他得認真學習,龐芮夫人說等到學成他就可以領薪水幫家裡的忙了。

「謝謝你,孩子。」石內卜先生說,看起來不太習慣道謝。「你說這是......誰交待你送來的?」

「布萊克隊長。」比爾說,接著想了想。「布萊克隊長說是皇后交待的。」

聽見比爾提起皇后,石內卜先生臉上的懷疑消失,輕微點頭。比爾拉扯背包,有禮貌地告辭,離開時順手帶上房門,瞧見石內卜先生正在研究盤子裡的大蝦。

說真的,比爾也很想吃點蝦,只是那僅提供給某些特定的人。他該滿足了,往城堡門口走的比爾想,龐芮夫人總是幫他跟小廚房多要點食物,她一定知道比爾常故意不吃完麵包偷偷把它們藏在背包裏好帶回去給弟弟們吃。

爸爸跟媽媽的薪水也不是不夠,只是家裡的孩子太多了。而且自從榮恩出生之後媽媽便請長假在家照顧弟弟們,家裡的經濟一定會吃緊。比爾是家裡的老大,總得幫忙家裡不是嗎?

在城堡出口跟管理的禁衛軍登記同時領取寄放的掃帚,比爾走出城堡大門,跨上爸爸的舊掃帚,騰空飛起往家的方向前進。

說實在的,比起飼養馬匹當作交通工具,巫師掃帚算是相對節省。掃帚不用吃草料,不用餵喝水,只要按時用油擦拭,修剪長歪的枝條,提供一個小角落安放就好。當然巫師專用的掃帚不便宜,比爾家裡只有這一把,還是他父親年輕未婚時購買的。自從比爾十歲開始跟城堡巫醫學習之後,亞瑟便將掃帚送給大兒子作為來往家裡跟城堡的交通工具。一個孩子晚上自己走在城市間街道還是讓人有些擔心的。

這個舊掃帚飛不高也飛不快,偶爾還會搖搖晃晃,但是比爾很滿足。他慢慢往霍格華茲城市邊緣的區域飛,遠遠地看見位於邊陲地區的房子。衛斯理稱自家的房子為「洞穴屋」,它因為不停地往上擴建而長得歪歪扭扭,房頂上還有四五根煙囪,明顯是使用魔法勉強支撐住。不明就底的人會覺得他們貧窮又古舊的家像個豬圈,但是比爾知道,他們的家溫馨、舒適又輕鬆。就算平時住在城堡宿舍的爸爸,每到休假日便會迫不急待回到洞穴屋。

比爾打開門,將掃帚擱在門後的空間,蹲下來承接一對雙胞胎弟弟直奔向他懷裡的衝力。他被撞得往後坐倒在地上,兩歲的喬治和弗雷攀在他的身上,一個翻找比爾的背包,另一個則壓在他的腿上滾來滾去。

「肉!」喬治,或者弗雷從背包裡找出比爾特地包在羊皮紙裡的晚餐。另一個弗雷,或者喬治立刻奪手搶去。

兩個小小的孩子邁著小短腿一前一後奔跑,後方那個撲倒前方那個,兩個就地揪打起來發出很大的噪音。四歲的派西慢吞吞走過去撿起弟弟們扔在地上的羊皮紙,自顧自大口吃起來。八歲的查理坐在他們正在打盹的媽媽旁邊,笨拙地懷抱小小的也睡著的榮恩,抬起臉求救般地看著他的大哥。

比爾比了個禁聲的手勢,悄悄地從查理手上接過家裡最小的弟弟,輕手輕腳放到媽媽身邊的小搖籃裡。他們的媽媽一定是累壞了才會任由查理抱著榮恩,忘記應該要把他放到小床上。查理寬闊且帶雀斑的臉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當比爾從包裡拿出另一個羊皮紙包裹。

「格蘭傑太太剛剛來說小妙麗已經退燒,明天早上她會過來幫忙。」查理一邊大口吃比爾從城堡帶回來的麵包一邊悄聲說。「我明天可以跟你去城堡了。」

「格蘭傑先生是麻瓜醫生,對付傷風本來就很有辦法吧。」比爾說。「你好多天沒去城堡,可能要拜託石內卜先生幫你補課。」

查理做個鬼臉。「石內卜先生好可怕。」

「那麼不要去城堡了。」

「我要去。」查理立刻說。「他很兇很可怕,可是他會教我算數。我要去。雖然他長得像吸血鬼。」

「你看過吸血鬼喔?」

「是艾倫說的。」

「艾倫看過吸血鬼喔?」

「雞姊鬼是什麼?」兩個正在用木頭小士兵娃娃互相打來打去的雙胞胎寶寶,其中一個咬字不清地問。

「吸血鬼。」吃完羊皮紙包裡的肉,派西油膩膩的手指在身上抹了抹,正經八百地說。「是一種鬼。」

比爾皺起眉頭,拿取旁邊的抹布上前抓起派西的手擦拭,派西扭動著大叫我的手才沒有髒兮兮

「雞姊鬼是一種鬼。」弗雷,或者喬治說。他的雙胞胎兄弟跟著加入。「雞姊鬼是一種鬼。雞姊鬼是一種鬼。雞姊鬼是......」

「哥哥,他們好吵喔!」派西大聲抱怨。「一直吵一直吵我都不能讀書。」

「你讀什麼書啊,你又不認識字。」查理嘲笑。「你的書根本是拿反的。」

「我才沒有。媽媽,查理笑我。」

派西衝向被吵醒的母親,趴在她的腿上假哭。這下子可好了,喬治和弗雷跟著一邊一個抱住母親的腳踝一起嚎叫模仿派西假哭,查理則不停哈哈假笑逗弄派西使得他更生氣。

在這樣的噪音下,小床上的嬰兒榮恩,卻完全不受影響,發出個輕巧的嘆息,繼續沉沉睡著。

比爾喜歡他的家,吵鬧又擁擠,他猜想如果邀請一直都看起來很不高興的石內卜先生來作客當作感謝,石內卜先生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石內卜先生可能不會來,但是如果同時邀請布萊克隊長,布萊克隊長應該就能押著石內卜先生一同來。城堡工作的僕人們總是說,石內卜先生最害怕的就是布萊克隊長,因為監管石內卜先生是布萊克隊長的工作。比爾猜測這可能是真的,他不只一次發現石內卜先生正從長長的頭髮後方陰惻惻地瞪布萊克隊長,眼神強烈挺嚇人的。

僕人們還說有一回布萊克隊長抓到石內卜先生打算做壞事,就勒昏他作為處罰。比爾當然知道僕人們常常亂傳流言,不過他也不太清楚石內卜先生被勒昏送到病房的原因。僕人們當然講了許多其他,他們私下罵石內卜先生的話可難聽了,絕對是媽媽不准家裡的小孩說的。

隔天格蘭傑太太一早便抱著妙麗妹妹到他家,比爾的三個小弟弟在妙麗面前莫名地乖巧。其實比爾自己也是。他曾私下希望家裡的第六個孩子是個女孩,這可不能讓榮恩知道。在比爾還是個小小孩而格蘭傑太太還是布朗小姐時,爸爸媽媽工作時就委託她照顧比爾,接著是查理,接著是派西。布朗小姐嫁給格蘭傑先生之後依然持續幫忙,他們兩家的關係比有些貴族名門的親戚間感情還要好。

比爾不羨慕擁有名家姓氏的人,衛斯理家世代在城堡擔任侍從的工作,靠自己的努力掙錢,建立自己溫馨的家,爸爸媽媽說沒有必要忌妒未能擁有的東西。

家裡的舊掃帚呈載比爾跟查理兩個小孩還足夠,只是飛得更慢更低。他們在城堡門口分開,比爾去找龐芮夫人,查理去禁衛軍訓練場。

晚點時候比爾在訓練場找到弟弟,他跟其他僕人的孩子們坐在樹下,還有一些廚房工作的年輕女傭人們,石內卜先生雙手抱胸遠遠地站在另一邊。比爾過去坐在查理旁邊,一同觀看他們在看的......不管是什麼。

「我賭全中。」貝恩德說。他是其中一個城堡園丁的孩子。

「拜託,布萊克隊長全中有什麼好賭。」查理翻白眼以誇張語氣回覆。「他哪一次不是全中?」

比爾看明白了,訓練場那裡正在練習弓箭,布萊克隊長,作為訓練師長,正在為新兵示範。

布萊克隊長脫下長長的紅色斗篷扔在草地上,拿起沈重的木弓,雙腳分開站穩,全身挺直,下巴微揚,左手在前右手在後用力拉開一個滿弓,雙眼緊盯遠方的標靶。現場一片安靜,就連風聲也似乎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屏息觀看,天狼星.布萊克挺拔頎長的身形是唯一焦點。

「咻」地一聲,劍羽射出正中紅心。布萊克隊長迅速抽出第二支箭,這回幾乎沒有花時間瞄準,直接釘在上一支箭的旁邊,然後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

五支箭皆射中遠方小小的目標。

比爾差點就要鼓掌,旁邊的查理驚呼著我就說吧,笑得露出正在換牙而有缺口的牙齒。比爾往旁邊看,石內卜先生又在猛盯布萊克隊長,眼神如火炬般強烈,眨也不眨,臉上卻一點兒表情也沒有。訓練場上的隊長把長弓遞給旁邊的禁衛軍,重新穿上斗篷,走到新進的年輕禁衛軍旁邊教導訣竅,看也沒看這裡一眼。

後頭在廚房工作的年輕女傭人們則吱吱喳喳地熱烈討論著比爾不是很能明白的主題。

「妳們晚上敢去敲隊長的門嗎?」其中一個女孩子說,惹來其他女孩的小聲驚呼。

「妳真不要臉,琪朵。」一個較低沉的聲音斥責。

「少裝模作樣了克萊拉。」那個琪朵說。「我看過你從隊長的房間裡出來。」

「我給他送消夜。」

「送消夜需要脫裙子嗎?」琪朵回嘴。「妳以為懷了布萊克家的孩子就能當隊長夫人嗎?他們巫師有的是避孕的辦法。」

「聽聽看妳都說了些什麼。」克萊拉氣急敗壞怒斥。「這裡還有孩子呢。」

「我可沒想當隊長夫人。」琪朵自顧自說。「我就想……」她突然吃吃笑了起來,其他的女孩們紅著臉推打她,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

克萊拉看起來是裡頭年紀比較大的,她的雙手叉腰滿臉怒容。「少自以為是,他會挑對象的。」

「我聽說他連男人也可以。」有個棕色頭髮身材矮小的女孩說。「克萊拉妳的對手有點多喔。」

「妳們……」

「休息時間到了。」石內卜先生低沉且不懷好意的聲音中斷克萊拉原本要說的任何話。他大步走進人群之中,又高又瘦的身形站得直挺挺,由上往下鄙視著比他矮的女傭人們。比爾覺得石內卜先生看起來很像正在用過大的鷹勾鼻瞪人。「如果對識字沒有興趣,用不到算術技巧,或者對於任何需要用腦思考的問題欠缺基本的聰明才智的閒雜人等,請離開。」

女傭人們全閉上了嘴,互相看來看去,克萊拉聳了聳肩,帶頭離開,一邊喃喃自語著自以為是的雜種,他真以為他是個人物。比爾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屬於石內卜先生所謂的閒雜人等,然而石內卜先生並沒有驅趕他,只是冷淡看了他一眼,要求來跟他學習的孩子們拿出練習寫字的羊皮紙。

比爾在那邊的樹下坐了會兒,五月的風吹得他有點想睡,加上石內卜先生說話的聲音如鵝絨般柔順,實在很適合小小打盹。他強撐起精神,訓練場那邊的新進禁衛軍們正各自練習射箭,布萊克隊長在之中走來走去,偶爾會往他們這裡看來,可能在確認這群孩子們的安全。

比爾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能做出厲害治療魔藥的人不可能是真正的壞人。

六月份天氣更熱,比爾的媽媽用爸爸的舊衣服布料幫他做了幾件適合夏季穿的衣服。比爾跟查理要出門前媽媽叫住了他,拿給他一疊打包好的衣服。

「幫忙帶去給石內卜先生。」茉莉交代。「天氣那麼熱,他帶來的衣服一定不舒適。」這疊衣服的料子比他身上那件蓖麻的更好,摸起來像絲。茉莉看他好奇地摸著衣料便解釋著說。「你爸爸前幾天回家帶了一些布料,說是國王送給職工們做新衣的。布萊克隊長把他那份託給你爸爸要我順道幫他做幾件巫師袍。完成之後他又說不需要了,隨便我們想送給孩子們的保姆或者教師什麼的。我想比起格蘭傑先生,石內卜先生更需要這些新衣,畢竟他從那麼遠的地方來,幫了我們那麼多忙我們也沒有什麼好答謝他。格蘭傑先生是個麻瓜醫生有收入,石內卜先生什麼也沒有。而且你能想像格蘭傑先生穿巫師袍的模樣嗎?」

比爾聽完媽媽說的一大串來龍去脈,用力點頭,承諾會親手把衣服交到石內卜先生手上。那日早上到龐芮夫人那兒之前比爾先轉進黑湖底下的地窖,按照媽媽交代的將衣服送給石內卜先生。

「布萊克隊長委託我媽媽裁製夏季巫師袍送給你。」

比爾覺得大人有時候說話就是拉拉雜雜拐彎抹角,一件簡單的事情非得花那麼多時間在旁枝末節上。看看石內卜先生面無表情盯著這些衣服瞧的模樣,比爾知道他馬上就能明白。

對十一歲的普通平民,比爾.衛斯理來說日子就是那麼簡單。溫馨的家,吵鬧的弟弟,治療師的學徒訓練,放假日爸爸回家團聚吃飯。他的生活裡沒有歧視,沒有霸凌,沒有威脅,沒有死亡。

六月底的某個午後,比爾陪龐芮夫人前往皇后的寢宮,龐芮夫人說皇后可能會在七月底分娩,國王甚至比皇后還要緊張。他們邊走邊討論病房裡藥物的分配,在靠近國王的花園時比爾聽見刺耳且尖銳的叫聲。

「他殺了他!他殺了他!」那聲音尖叫著說。

比爾跟上龐芮夫人的腳步往尖叫的來源靠近,龐芮夫人停下腳步並且立即用手掌遮住比爾的雙眼。

但是已經來不及,比爾清楚看見了。

瓦頓.麥奈面朝下跪趴在滿地鮮血上,禁衛軍的褲子褪在膝蓋處,抬高的臀部光溜溜的,一支長劍從後方穿過他的心臟位置插在他穿著整齊的上半身。

在他正前方的地面上,則是手肘撐住後方仰坐,雙眼因為驚嚇而瞪得大大的,面色死白滿臉驚恐,還帶著點點血跡的賽佛勒斯.石內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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