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詹姆.波特
波特國王坐在大橡樹下的白色桌椅上,八月的正午的日光依然毒辣。他的面前擱著一壺涼涼的茶,旁邊擺放夏季生產的甜瓜,以及小巧的點心。坐在一起的另外三個男人與他的視線不約而同都放在相同的地方,不遠處的花棚架下。
開滿紅花的棚架下,葛萊分多的皇后穿一襲寬大的白色長袍,紅色頭髮挽成一個鬆散的髮髻,正在教面前的一個男人如何抱他的兒子。那個男人的臉被長到及肩的黑色頭髮隱藏,隱約能看到蒼白的皮膚及巨大的鷹勾鼻,身上穿著黑色的巫師袍,抱著嬰兒的動作僵硬且不自然,好像隨時要把那襁褓扔到地上。
詹姆的手指緊張抽動,嘆了口氣,率先移開目光舉起茶杯喝一口。
「哈利會沒事的。」坐他旁邊的天狼星安撫地說。「他才不及兩個月,不會記得曾經被石內卜抱過的事情。」
「你們說那傢伙為什麼就非得是莉莉的朋友呢?」詹姆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這問題,另外三個好友互看一眼,沒有搭話。
「那個,石內卜,是七神庇佑者。」國王的貼身侍從,彼得.佩提魯緊張兮兮地說。「城堡工作的人都有點怕他。」
「他們現在倒是怕他了。」天狼星的雙手枕在腦後說。兩腿原本打算放到桌上,被雷木思.路平溫和地看了一眼之後訕訕地放下雙腿。
「多謝你了,獸足。」雷木思有禮貌地說。
「哪方面?」
「各個方面。」雷木思回以微笑。
詹姆的手指撫摸下唇若有所思,眼珠子盯著天狼星放蕩不羈的儀態。「大家害怕他真的是因為七神庇佑,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例如什麼?」天狼星問。
「例如……」詹姆意有所指。「黑魔法。」
身為黑魔法生物的雷木思低頭啜了一口茶,彼得看起來更緊張,只有天狼星挑起疑問的眉毛。「怎麼?僕人們私下傳說石內卜用黑魔法殺掉瓦頓嗎?」
詹姆聳了聳肩不置可否。「比武審判是救了他的屁股。」他說了個雙關詞,天狼星報以理解的嗤笑。「真正的問題沒有解決,瓦頓.麥奈是怎麼死的依然未知,城堡裡還是很危險。天狼星,就算你不是禁衛軍,我希望你仍然是我的貼身護衛。以及哈利的。」
「國王的護衛必須是禁衛軍,但是我現在是僱傭兵,恐怕你得花更多錢才能聘僱我了。」
「天啊獸足。我不知道你是這麼薄情無義又愛財的人。」
「我一直都是,只是你選擇假裝沒看到,因為你太愛我了。」
詹姆踢了天狼星的椅子一腳。「多少錢你說,我都會付。」
「太好了。」天狼星對著詹姆開心地眨眼睛。「我怎能拒絕你呢,我的國王。」
詹姆用拳頭假意揍了他一下。「還是得要有人盯著石內卜。」他繼續說。「好,我知道,我會加錢。」
天狼星轉過頭,銀灰色的雙眸深不可測。「我盯著他呢。」他說。
「我就知道你不會擅忽職守。」
「這是當然。」天狼星說,視線移往花棚架下,嘴角帶著一絲邪氣的玩味。
詹姆必須承認,卸去禁衛軍隊長職務的天狼星更接近陪他長大的童年玩伴。沒有必須遵守的規定,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得罪誰就得罪誰。他已經不只一次聽見城堡的女傭人們吱吱喳喳討論今晚誰要去敲他的門,以及昨晚誰跟他做過什麼。
說真的,他是國王,僕人們不應該用這些低俗的語言污染他的耳朵。他得私下提醒天狼星別玩得太過,還有他也一把年紀,該找個對象定下來。
奇怪,他是天狼星的朋友,又不是天狼星的父親,這不應該是他要困擾的問題。
「學院那邊怎麼樣?」詹姆轉而與雷木思閒聊。
雷木思又在玩甜點,正用叉子將鬆糕戳一個洞往裡頭灌蜂蜜,接著把又濕又甜的食物塞進嘴裡。目睹一切的天狼星發出怪聲,責備雷木思不應該做這種猥褻的行為。
「我只是在吃鬆糕。」雷木思被甜食塞得滿滿的嘴巴說。「你想到哪裡去了?」
詹姆敢保證如果被霍格華茲城的市長,約翰.路平看見他兒子這個毫無禮儀的模樣,一定會氣得揪他回家重新教導名門姓氏貴族該有的行為舉止。他的手指揉捏眉間,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這四個人之中最年老的那個,而不是天狼星。
「學院很順利。」雷木思終於回答。「今年收了好些個年輕男孩以及女孩,都蠻上進。」他看了眼天狼星。「別,別去污染純潔的學院。」
「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荒誕縱情的人嗎?」天狼星翻白眼。「你怎麼不看看自己?」
「我可不會到處對人拋媚眼。」雷木思笑著說。「我對年輕學士也......沒什麼興趣。」
詹姆看見這兩個人交換他不能理解的眼神,天狼星似乎打算說什麼反駁,雷木思則是一副你放馬過來我才不怕的模樣。最後是天狼星放棄,撇開臉不理睬挑釁意味濃厚的狼人,轉而瞄向遠方的皇后以及她的同鄉朋友。
他們已經無法像孩子時期一樣交換秘密是詹姆第一個想法。他們各自成長,有各自的前景,承擔各自的工作。無法跟他的摯友分享壓力幾乎傷了詹姆,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背叛者。然而與國王之手的私下對談仍言猶在耳,身為一國君主,為了國家與人民,他必須承擔的重責大任遠比他個人的想法重要。
「不是黑魔法,就是有個人。」鄧不利多坐在他的大桌子前,一如以往慈愛溫和地與他討論。
「如果真有個人,在我的庭院裡殺了我的禁衛軍。」波特國王的手指刷過頭頂雜亂的黑髮。「他的目的是什麼?嫁禍石內卜?害他被砍頭?還是救石內卜?仍然害他被砍頭?」
「或者石內卜先生根本不是重點。」鄧不利多說。「他的生命沒有那麼重要。」
詹姆噘起嘴。「國王跟皇后跟葛萊芬多繼承人的生命重要多了是嗎?」
鄧不利多往後坐,背部靠在長長的椅背上,若有所思。「今天他可以在國王庭院殺掉瓦頓,下一回他就可以殺掉你或者哈利,雖然後面這個比前面那個困難許多,但仍然……有可能。」
「有懷疑的人嗎?」
「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令人懷疑。」鄧不利多躲於鏡片後的藍色眼珠閃了閃。「想要獲得葛萊芬多政權的人,戰爭打不下,用其他方法也是有可能的。」
「我以生命相信天狼星、雷木思與彼得。」詹姆說。
鄧不利多不發一語,撫摸飛到他面前的小鳳凰,另一隻手翻閱一本書。「有個方法。」許久後他說。「到了某天你跟哈利真的發生不幸,有個魔咒,可以保存葛萊分多的政權不受侵襲,直到出現合適的繼承者。」
聽完鄧不利多描述,詹姆不解發問。「不能繼續是你嗎,鄧不利多先生?」
「我年歲已高,詹姆。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國王之手平靜敘述,就好像談論自己的死亡是一件平常之事。「總有一天我會離開,葛萊分多王國的光輝將由年輕的你們延續下去。」
詹姆輕聲嘆氣,舉起茶杯。他信任眼前的三個人到願意交付生命,相信天狼星也會用生命保護他跟他的兒子,但是鄧不利多的擔心不無道理。各國互相安插間諜或刺客不是什麼祕密,他的確要謹慎。
詹姆放心的發現他的孩子已經回到他的妻子手上,那兩個人正在說話。史萊哲林人看了眼他們的方向,明顯搖頭,接著轉身離去。詹姆奇異地發現石內卜走路的方式跟以往不同了,剛來那會兒他總是駝著背步履緊張像隻大蜘蛛,現在挺直得像根竹竿,頭顱微揚步伐堅定,寬大的巫師袍在他身後鼓起如同蝙蝠的翅膀。他會用眼角斜睨路上的人,傭人們都害怕地為他讓道。
他的皇后抱著孩子走往他們,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彼得立即站起讓出位置,並且為皇后倒一杯茶。
「我邀請小勒一同用點心。」莉莉將熟睡的孩子傳遞給一旁的保母,扶著腰坐下。
「等到奧澤琵亞大陸的北方冰原長出玫瑰花他才會答應吧。」詹姆說。
「恐怕他對這裡有不好的回憶。」
詹姆想起,石內卜發生的那件事情距離這裡並不遠,當然所有的痕跡都清理過了,但是對當事人而言可能還是有些芥蒂。但說實在的,他們之間也沒有人會想跟石內卜坐下閒聊,他就是個瘟神,似乎所有的倒楣事情都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去帕琵那裏。」莉莉還在說。「帕琵前幾天也跟我說過,小勒給的有些配方我們的魔藥煉製師抓不太到訣竅,希望賽佛勒斯能親自指導。」
「她希望我們給他一支魔杖嗎?」詹姆問。「我們不可能同意他使用魔法,他還是很……危險。」
「帕琵並沒有那樣要求。」皇后說。「她只是希望能同意賽佛勒斯到煉製房去。」
「我會跟鄧不利多討論。」
「那麼同意他到城堡外呢?他不只一次向你提出請求了。」
「對他而言城堡外可能更危險。」
「他被監禁在這裡,詹姆。」莉莉柔聲說。「我想他寧願在城市裡發生危險而死也好過在這城堡裡軟禁到老死。找個人陪他,監視他都可以,如果你們真的認為他有能力傷害任何人。」
詹姆不懂為什麼莉莉堅持石內卜不具危險性,托比亞.石內卜是他聽說過最殘酷的人之一,僅次於佛地魔國王。他的兒子能好到哪裡呢?
「我會跟鄧不利多討論。」詹姆同樣說。
莉莉不再提這個話題,他們隨意閒聊,直到圓月將起,雷木思先一同告別前去地牢,莉莉帶著哈利回城堡,詹姆打發彼得去陪雷木思變身。天狼星改變坐姿,身體往前,表情也轉變成認真。
「有事要單獨跟我說?」天狼星問。
詹姆真心喜歡他的這個好哥兒們。「我想請你擔任葛萊分多王國的王權守護人。」
天狼星的表情說明他完全無法理解。「什麼守護人?」
「假設有一天,我是說假設。」詹姆解釋。「我跟哈利因為某些原因,呃,不在了。」
「例如出去旅遊嗎?」天狼星不高興地說。「你們不打算帶我一起去嗎?」
「出去旅遊當然會帶著你。我是指別的。」詹姆的手指揉捏額頭。「例如......逼不已的死亡。」
天狼星瞪著他,就好像他長了兩個頭。「什麼情況下,你跟哈利會一起死掉?我是你們的貼身護衛,我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詹姆克制想擁抱好友的衝動。他可是一個國王。「這只是假設。」他說。「你知道備而不用的道理。」
天狼星瞪著他好一陣子,終於點頭接受。「那個王權守護人是什麼東西?」
「嗯,假設某一天我跟哈利都不在了,只要王權守護人誓死守住,保護葛萊分多王國主權的魔法力量便能持續存在,可以確保他國的人無法立即幻影現形踏入葛萊分多的領地。敵國的國王進不了我們的城堡,葛萊分多的旗子永遠會是紅色,直到下一個真正的繼承者出現。」詹姆說。「我希望你當葛萊分多的王權守護人,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祕密。就算被透露出去,以你的能力也足以保護自身的安全躲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除了你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選,獸足。在可能背叛我跟我的國家的人當中,你是最後一個。」
「我得想想。」天狼星慢慢地說,看得出來因為詹姆的信任而愉悅。「這個責任如此重大。」
隔了幾天,詹姆找來天狼星討論近身監視石內卜一事。而天狼星的反應如他所料。
「為什麼是我?」天狼星雙手在胸前交叉。「我是你的貼身護衛,不是他的。」
「你是僱傭兵不是嗎?」詹姆故意說。「我付你錢,你辦事。」
「如果我弄錯了請糾正我,鹿角。」天狼星乾澀地說。「你要我當他的保母。」
「不是保母。」
「他想去城堡外,我得與他隨行。他要製作魔藥,我得跟著去煉製房。」天狼星說。「他要睡覺我是不是得幫他蓋被子?」
「他還需要能助他完成魔藥的幫手,鑒於他本人不能使用魔法與魔杖,而城堡裡負責做魔藥的人又很忙。」
「哈哈,你找我是因為我是這個城堡裡最悠閒的人對吧。」天狼星冷著臉說。
詹姆蹙著眉頭看他。「當然不是,因為你是我所知在這個城堡裡最強悍的人。」
「我要跟他同處一室做魔藥。只有我跟他兩個人。」天狼星強調。「我可能會被未知的黑魔法傷害,或者被自己的劍捅死。」
「我不認為你會怕這個。」
「城堡的傭人們可怕死了。」
詹姆發出一個很大的嘆息。「說吧。你要再加多少錢。」
天狼星露齒而笑,說了個數字。
「你這吸血蟲。」波特瞪圓了眼睛說。「請你當哈利的教父可以抵掉一些嗎?」
天狼星爽朗地笑了,拍了拍國王的肩膀。「如果你要我當你兒子的劍術老師,這數字還得再加上去。」
波特翻了翻眼睛,拿起桌上的墨水瓶丟向前禁衛軍隊長。「你父親要是知道你這樣威脅你的國王……」
天狼星立刻打斷他。「我老爸會為我驕傲。他鎮守邊關做一輩子的軍隊總司令掙的錢都沒我的多。」
「滾你的去。」詹姆笑罵。「盯著那油膩膩的史萊哲林人別讓他再殺掉誰。」
天狼星走到門前,想了想回過身,臉上已經收起嘻皮笑臉。「也許瓦頓的死真的與他無關。」
「沒有人能確定。」詹姆回以同樣的嚴肅。「各種可能性都不能放掉。」
他看見天狼星猶豫,手指在腰間的劍柄上摩搓,好像打算要說什麼。詹姆等待,但最後天狼星做個無所謂的聳肩,打開國王書房的門。
「我會盯著他。」天狼星說,向他頓首,旋身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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