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tri 的 HP Slash 創作

第二章  沒有魔杖的魔法師

他很久沒有那麼舒服過。他很久沒有睡足一整夜都沒半點夢。他很久沒有睜開雙眼之後覺得神清氣爽以及充滿衝勁。他很久沒有醒來之後能坐在床緣，赤裸的雙腳踏在冰涼的木頭地板上，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他很久沒有擁有目標的感覺。

Sirius Black胡亂地抓扒頭上蓬鬆柔軟的捲髮，拖著腳步進入浴室進行梳洗的動作。他再度，對於能夠擁有一把牙刷及一條毛巾感謝上天；對於能夠刮除臉上所有的鬍渣感恩梅林；對於可以坐在馬桶上解決生理問題感激任何女神；最後，對於樓下可能有正在等待他的早餐而感動。

他不知道目前的時間，或許並不晚，因為Snape並沒有撞擊房門吼他起床。Sirius認為Snape應該是一個苛刻的雇主。打開門走到房外，白天的亮光使得Sirius這時候才察覺正對面有另一個房間。他猜想那是Snape的臥室。

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相信有一天會跟Severus Snape住在同一棟屋子，甚至住正對面。但這一陣子Sirius透徹了許多，比起毫無理由的厭惡，有很多事情更為重要。他走下樓梯，進入廚房前向店鋪的方向張望。

事實上，Sirius不太確定店面目前的狀況究竟是有沒有營業。若昨晚關閉大門是為了檔住屋外淒厲的豪雨，那麼在這樣天氣晴朗的白天仍然大門緊閉的目的會是什麼？他甩頭走進小廚房，看到空蕩蕩的餐桌失望地張大嘴。

不，這裡不是飯店，也許他需要自己準備早餐，畢竟他的身份是助手及店員。Sirius打開每一個櫃子尋找類似食物的東西，終於在其中一個裡面看到一條土司及一瓶紅色的果醬。雖然土司稍微乾癟，果醬的味道也似乎太酸--而且Sirius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果醬--他還是很高興地吃了三份。

到目前為止Snape都還沒有出現，仍然在睡是Sirius的第一個想法。他無聊地到店裡晃了一陣又走回廚房，經過樓梯時駐足。昨晚Snape說過樓下是工作室，而身為一個助手瞭解工作環境是必要的，因此Sirius決定到地下室參觀一下。才走幾個階梯就可以聞到各種藥草的味道，無疑地這是Snape釀製商品的地方。樓梯下去是另一扇門，Sirius輕輕推動，沒有上鎖，於是他進入。

這是一個典型的工作室，牆邊擺滿櫃子，裡面有各式材料，中間則有兩大張長桌，上頭放置的兩個大釜正徐徐冒煙。一切都很正常，所以這並不是讓Sirius倒吸一口氣並且驚訝地瞪大雙眼抓住自己胸口前襟的主因。而是Severus Snape。

當聽到Sirius的聲音時Snape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轉身，但即使他的動作如此迅速並且馬上拉扯衣袖，方才的景象Sirius仍舊看得非常清楚。

Snape失去了左手的前臂。

他的左手只剩下上臂，所以當進行切割材料的動作時，Snape的上半身極度向左前方下傾以讓手肘的殘肢部分能壓住材料，這讓身體的整個動作看起來非常不平衡也不俐落。突然之間Sirius不知道該說什麼，昨天晚上他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應該說對方將這個部分隱藏得很好，他以為只願意使用單手的Snape是因為傲慢，就像從前那樣。

Snape的臉色嚴重泛白，嘴唇輕微顫抖，深黑的雙眼短暫地出現慌張，接著逐漸累積憤怒。他的右手用力緊抓自己空盪的左手衣袖，全身僵硬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像一座蒼白的大理石雕像。

『很好笑吧，Black？』從灰白色的兩片唇瓣間Snape嘶聲說，『就像是你的美夢成真。』

另一個男人沒有回覆，只是錯愕地站在那裡盯住Snape，沒辦法讓視線從對方的左半身移開。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不准用那種眼神看我！』Snape大聲吼叫，面孔因為憤怒而扭曲，全身發抖著。他從桌上抓起一個空瓶子擲向Sirius的方向，在地上摔成一堆尖銳的玻璃碎片。『誰允許你用那種表情看我！？滾！』

Sirius不知道Snape從自己的臉上看到什麼表情，只是感覺在這種影像下胸口竟然開始緊縮幾乎無法呼吸。他大跨步向前走略過Snape的身旁，粗魯地拿起被魔藥大師扔在桌上的銀刀及切到一半的某種紫色根莖類。『切片還是切碎？』他粗聲問。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Sirius聽到Snape咬牙切齒的聲音，可以感覺站在身後的那個男人身上傳來的熱度以及四周突然升高的緊張情緒，還有從握住銀刀的手掌間漸漸滲出的汗水。『你以為我會需要任何來自像你這種自認為高尚英勇的憐憫嗎，Black？』

Sirius用力轉身，右手上的銀刃在頭上的油燈照耀下反射亮白色的光芒打在天花板以及他的臉上。『他媽的Snape！我終究會知道這件事情！』他吼叫，沒有拿刀的那隻手指向對方失去的左手臂，『搞清楚，我並不是來這裡接受你的施捨！所以告訴我這個該死的東西是要切片還是切碎！』

魔藥大師的牙齒嵌住下唇，雙眼兇惡地瞪住昨晚應徵來的助手，Sirius發誓他可以聽見對方內心裡的交戰對話。接著Snape從鼻腔用力噴氣低吼，『切碎！』

Snape站到其中一鍋熬煮的大釜前拾起裡面的長柄杓以順時針的方式攪拌，當Sirius切完那個紫色莖之後說，『慢慢丟進來，一次不要太多，』他說，『然後切下一根。』

『對於雇主的身份你適應得很快。』灑入那些紫色的粉末時Sirius挖苦地說。

『你也是。』

刀片在覘板上發出規律的敲擊聲，和著鍋子內咕嚕嚕的沸騰竟像是一首和諧的音樂，氣氛比Sirius想像的輕鬆，除了兩人之間不再對話的寧靜。

『你知道，在那場戰役中我們多少都失去了某些東西。』Sirius打破沈默說。

熬煮魔藥的男人沒有針對這個話題作何回答，Sirius從眼角瞥視站在他的右邊的Snape，黑色及肩的長髮垂下遮住臉孔，他看不見Snape的表情。

『那個紅色的果醬是什麼？』Sirius嘗試改變話題，『味道不差。』

短暫的安靜。『不知道。』Snape回答。

停下切碎的工作Sirius詫異地面對他的雇主。『不知道？』他的手抱住腹部，忍不住提高音量，『你提供給我…你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的食物？』

『不，Black，我沒有提供給你任何食物。』Snape沒有抬起頭而是對著大釜裡說，『希望你記得那是你擅自找出來吃掉的。』

喔，該死。Sirius揉捏他的胃。『你不可能把毒藥放在廚房的櫃子裡吧？』

『偶爾。』Snape說，『如果有竊取食物的老鼠存在。你有感覺任何不適嗎？』

『沒有。』

『很好。這證明那些怪異的紅色漿果無害。』Snape點頭，『可以繼續食用。』

這個混蛋。助手重新開始切碎的工作，這次刀刃敲在覘板上的聲音較為急促。當他丟入第三把紫色根莖時Snape開口。『這樣足夠了，Black。』

鍋子裡的味道帶著清涼的薄荷香，Sirius觀察魔藥大師非常緩慢地攪動，接著將杓子擱到一旁並且揮舞右手掌熄滅大釜底下的火，指向放在地上的一個紙箱子。『將它們裝在那些玻璃罐子裡放涼就可以。』

將那些紫色的糊狀物倒進寬口玻璃瓶中並不困難，困難的隨著溫度的下降那些藥物開始凝固，Sirius加快動作。過程中Snape則是擦拭桌面及整理環境，Sirius注意到魔藥大師以單手困難地擰乾及清洗抹布，針對黏附在桌面的那一些則彎下腰鼻子貼近仔細擦拭。當他清洗完鍋子及長柄杓Snape還在與桌上的那一塊奮戰，Sirius忍不住抽出魔杖對那塊污漬叫，『Evanesco！』

骯髒的班點瞬間消失，Snape直起身體瞪視對方，憤怒地噴氣之後轉身到水槽邊清洗抹布。『原來你多少會一些魔法。』黑色的背影對著Sirius，他說。

『你的魔杖呢？』Sirius卻這樣問。

安靜。水流沖入水槽裡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狹窄的肩膀僵硬地緊繃。Sirius輕點魔杖將桌上一些雜亂的東西漂浮到適當的位置擺放，並且對自己整裡環境的能力感到高興。『折斷了。』在水流聲停止之後他聽見Snape一貫低沈的嗓音。

『為什麼不再買一支？喔…』說完問題之後Sirius發出明白的聲音。

『你以為原因是什麼？』Snape面向他挑起一根眉毛，『金錢？Black，你去過斜角巷嗎？』

他的臉色下沉。『你也不能去嗎？』Sirius問，回憶起流浪的那段日子。他曾經去那邊尋找食物，或者任何新聞的片段，然後看到主要在那裡生活的那一些人...『我知道Ollivander過世了。』他說。

『你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短暫的沉默。『所以你永遠都沒辦法再買一支新的。』Sirius把自己的魔杖收進袖子裡，『沒有魔杖的魔法師，多麼悲慘。』

魔藥大師瞪他。『或許你應該嘗試進去斜角巷的商店裡。』Snape大步走過他的身邊，往一樓的方向前進，『他們可能會賞給你一塊狗餅乾。』

他跟著店主上樓，兩人一同站在店鋪的中央，Snape隨手拿起架上的一個小罐子遞給Sirius。『上面都標有價錢，』走到靠近門邊的一張桌子後，Snape拉開桌子的抽屜，裡面有一個小盒子裝著閃亮的硬幣，『收錢然後找錢，以你殘存的智慧要完成這麼簡單的工作應該不困難。』

Sirius看著盒子裡數量不多的西可及納特皺眉，『這些不足以找開加隆。』他說。

『相信我，Black，』Snape發出一聲喫笑，『擁有加隆的人不會來這裡消費。』他披上一件有嚴重縫補痕跡的外出斗蓬拉開大門，暖烘烘的陽光溜進室內，飄揚在空氣的小灰塵在日光下旋轉著舞蹈。『我出去找原料，這裡交給你。記得把門關好。』

Sirius注意到對方使用「找」這個單字而不是「買」。『呃…Snape。』他說，『不把門打開嗎？你知道，人們會比較喜歡到大門敞開的店鋪消費。』

黑鑽石般的透徹黑眼珠盯著他。『當然。』Snape說，嘴角微微上揚，『請記得這是你的主意。』然後離開。

他不明白Snape這麼說的原因，但是屋外的天氣如此晴朗，而這個商店給人的感覺太過陰沈，於是Sirius敞開大門讓新鮮的空氣及明亮的光線流通到屋子裡。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對這種店員的工作充滿幹勁，尤其是這麼不起眼的小商店，但他的確是。就如同今天一大早坐在床鋪邊的感覺一樣，至少他的生命擁有目標，例如清除貨架上的蜘蛛網。

Sirius清掃了每一個角落，當鳳凰會在Grimmauld Place 12號成立總部時他曾向Molly學了不少家事魔法，只是因為無聊以及無用武之地的鬱悶，他沒有想過有一天那些魔咒會派上用途。當這個空間不大的店鋪在Sirius一整個白天的努力之下終於變得煥然一新，他坐在櫃臺後咀嚼乾硬的土司夾怪異的紅色果醬。沒有其他的食物，即使如此新來的店員還是感覺很滿意，他敢打賭當Snape回來時看到光可鑒人閃閃發亮的瓶罐一定會驚訝地掉下下巴。

完成午餐之後Sirius走到廚房喝水沖下殘留在口腔裡的食物殘渣，接著聽見店鋪傳來聲音。這真是太美好了，他們終於可以有收入進帳。一整個早上，從Snape離開之後，他都沒有完成半筆交易，照這樣下去他猜測傳單上的供食宿會只剩下提供住宿。

他從連接店面的那個門框後走出，大聲說，『歡迎…』接著聲音堵在喉嚨。

才剛剛整理完一塵不染的潔淨環境已經變得一片狼籍。地上、天花板以及那些被擦亮的瓶子上沾附大量骯髒的土色黏膩物。屎炸彈。Sirius吼叫著衝出，跨過那些亂七八糟跑出門外。

一群年輕的孩子就在巷口，當看到衝出門外的Sirius時全都大笑。『送給你的大禮！』其中一個高瘦的男孩笑著說，『骯髒的食死人，下次記得將門關好！』當看到Sirius抽出魔杖指住他們時尖叫著散開。

這群該死的混帳！Sirius跑到巷口，大馬路上已經沒有那群青少年的蹤跡，一個頭髮灰白身材微胖的女巫坐在路邊的長椅子上好奇地對他張望。『我沒有看過你，年輕人。』那女巫咧開沒有牙齒的嘴說，『你住在哪裡？』

Sirius憤怒地喘氣。『Banausic Potion。』他對女巫說，『我下次一定要詛咒那些惡作劇的小鬼！』

『你是邪惡商店新來的店員嗎？』女巫恍然大悟地點頭，『不用煩惱，陌生人，你待不了多久的，你們都是。』

新來的店員疑惑地挑起一根眉毛。『邪惡商店？』

『你不知道店主是誰嗎？喔，你是一個外地來的陌生人。』那女巫從懷中拿出一包香煙，顫抖著手點燃一根。『他是那個人派來的食死人，來這邊監視我們。』輕吐一團白色的煙霧女巫搖頭。『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跟那種雜碎牽扯上任何關係。』

Sirius呆呆地在那邊站一陣子，頭腦裡組織女巫的言語。『如果是這樣，那些惡作劇的小混蛋應該早就被殺死了。』他說。

女巫輕蔑地哼一聲，似乎對這個合理的結論感到不屑。『回去你的商店，陌生人，我不想跟你談論那個雜種。』女巫說，閉上雙眼不再理睬。

Sirius回到商店裡重新整理，而這一次他將大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