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賽佛勒斯.石內卜

賽佛勒斯跟無私地照顧自己的龐芮夫人以及她的學徒比爾告別,臨走時留下幾張謄寫的筆記。

「我已經證明我的配方比葛萊分多原本那些老舊糟破的魔藥還要實用,相信你們會善用我留下的這些。」

龐芮夫人一臉忍耐又莫可奈何收下羊皮紙,順手交給比爾。「不要再把自己弄進我這邊了。」她說。

賽佛勒斯給予對方一個很假的假笑。「我盡力。」

女巫醫看起來好像還有些話打算說,然而最終只是微微翹起嘴角,抬高手幫他整理衣襟。這動作奇怪地讓賽佛勒斯想起自己年老的母親。三個月前他踩上馬蹬坐上馬匹前,愛凌也曾這樣幫他整理服裝。他還記得母親佈滿皺紋枯枝般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頸脖,在葛萊分多王國送來要求他配戴的銀項鍊上拂過。

愛凌的眼神如此哀傷,就好像再也見不到她的獨子,她的心因此被撕裂。

「我會沒事的。」賽佛勒斯記得自己握著母親又乾又瘦的手指這樣保證。「妳也會沒事的。」

興許是他的神情表露出什麼,龐芮夫人看著他的表情微妙地轉變,冷冰冰的專業之外摻了些許慈愛。賽佛勒斯別開臉讓頭髮遮掩住面部,將思親之情收入內心隱蔽的角落裡。他不需要在這裡尋找母親的替代品,當收下國王的命令時,賽佛勒斯就知道自己未來的路途註定孤獨。

他的手指梳過及肩的黑髮,走向在外頭等待的深膚色男人。在史萊哲林的同齡人中賽佛勒斯算是高的了,但不知道是葛萊分多人的血源不同,還是飲食氣候的相異,這個自稱金利.俠勾帽的禁衛軍已經是他在此遇到的第四個比自己還要高的男人,甚至比阿不思.鄧不利多、天狼星.布萊克以及瓦頓.麥奈要高。

俠勾帽的身材高大,體格強壯,深膚色及沈著的棕色眼睛增添了威嚴感。說真的,塞佛勒斯覺得俠勾帽比布萊克更適合禁衛軍隊長這個形象,首相的貼身侍衛就跟鄧不利多本人一樣讓他望而生威。至於布萊克,在賽佛勒斯眼中就是個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波特安排布萊克擔任城堡禁衛軍隊長可能是為了門面好看,作用跟魯修斯他家大門口擺放的那對大花瓶功能差不多。

不得不承認布萊克這支花瓶的確賞心悅目,在他不對賽佛勒斯表露出蔑視與憎恨時。

他被引領走向一條又一條向上的樓梯,賽佛勒斯氣喘虛虛以為永無止盡-這可不能怪他,他才剛剛出院-他們停在一對醜陋的石頭滴水獸前。

「羊奶糕。」深膚色的禁衛軍對滴水獸說。

石頭滴水獸活了過來,往旁邊跳開,顯露隱藏在它之後的旋轉樓梯。俠勾帽手掌朝上暗示賽佛勒斯接下來的路途得獨自前行,懷著忐忑不安,賽佛勒斯踏上樓梯。

葛萊分多王國首相的辦公室是一個寬敞、美麗的圓形房間,充滿了各種滑稽的小聲音。細長腿的桌子上,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銀器,旋轉著噴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煙霧。門後的一根棲枝上有隻長相醜陋的灰色雛鳥正在睡覺。最吸引賽佛勒斯注意的是圍繞圓形牆壁擺滿書本的書架,高達天花板,只是隨意一瞥他便發現上頭擺滿自己從未看過的書籍名稱,有些名字甚至很像黑魔法。對於來自黑魔法國度的史萊哲林人來說,這個發現是很令人驚奇的。

「啊,歡迎,石內卜先生。」蒼老卻充滿精神的聲音來自某個書架後。賽佛勒斯轉往那方向,看見高高瘦瘦的鄧不利多正走出來,手裡懷抱一些書本。「請坐。」

自從三個月前迎賓餐會的匆匆一瞥,這是賽佛勒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對阿不思.鄧不利多。鄧不利多比他還要高,白色的頭髮與白色的鬍鬚相連接,那鬍子長度甚至垂到腹部。沒有被頭髮或鬍鬚掩蓋的臉部,即使貌似輕鬆又和藹,賽佛勒斯依然被對方那雙銳利的湛藍色雙眼所投射出的不怒而威震撼。鄧不利多直直盯著他,彷彿能看穿他內心所想。

來自史萊哲林王國的賽佛勒斯突然很能明白為什麼他們的民間傳說鄧不利多是佛地魔國王最忌憚的人物。他下意識繃緊身子按捺住內心所思,淨空大腦利用鎖心術讓自己呈現出空白的無表情。

「鄧不利多先生。」賽佛勒斯說。

鄧不利多坐在桌子的對面,手上拿的書順勢放到桌上,賽佛勒斯沒忍住偷瞄書名,都是與魔藥學相關的書本。

「目前為止習慣嗎?」鄧不利多問。

「還可以。」賽佛勒斯說。

「比你們那裡熱了許多吧?」

「一月份才下雪是有些奇怪。」

「食物呢?據我所知史萊哲林吃得清淡。」

「史萊哲林不靠海,相較之下鹽比較貴。」

「也沒機會吃到新鮮的蝦是嗎?」鄧不利多表現得好像他真的對史萊哲林的民間生活很有興趣似的。

「從來沒有吃過。」賽佛勒斯乾巴巴地說,相信國王之手找他的目的應該不只是閒聊兩國民俗風情不同而已。

「我們這裡的柑橘味道不錯,你試過嗎?」鄧不利多從兜裡拿出一隻橙色的果子,一邊剝皮一邊詢問。

「會找時間嘗試看看。」

老巫師手一伸,塞給年輕的史萊哲林人半顆剝好的橘子。「就現在嘗試吧。」他說。

稍微猶豫,賽佛勒斯接過那水果。鄧不利多不會在這裡毒死他吧。鄧不利多現在沒有道理要毒死他吧。他噘起嘴,慢條斯理撕開一瓣橘片,小心翼翼放入口中。鄧不利多的湛藍眼睛對他閃爍,他勉為其難擠出酸溜溜的假笑。

「很不錯。」賽佛勒斯說。

「剛特國王呢?」老巫師不經意的口氣繼續詢問。

問題的轉變促不及防,賽佛勒斯差點被半片橘子噎住。他哽住氣乾咳兩聲,手掌拍打胸口嚥下卡住喉管的水果。

「他老人家很好。」史萊哲林人中立地說。

鄧不利多點點頭,手指在桌上互相撐成一個塔狀。「上一回我看到剛特國王,似乎沒了鼻子。」

賽佛勒斯怔住,猜想自己的臉色應該像屋簷下冰柱的顏色一般變化多端。他收拾思緒,仔細斟酌出口的話語。「我不太確定你的意思,先生。」

「是這樣嗎。」

幸好鄧不利多沒打算繼續跟他討論佛地魔國王的容貌,而是以眼神暗示賽佛勒斯該吃完剩下的柑橘。他咀嚼,吞嚥,同時再三確認自己的表情沒透露過多資訊。

「謝謝你的橘子,首相先生。」

「不客氣。」鄧不利多依然仔細凝視。「那麼接下來,我們可以談談正事。」

賽佛勒斯穩固思緒,等待對面這位傳說中唯一讓佛地魔王害怕的老人開口。

「這三個月來你一直待在固定範圍,不主動與人來往,不主動挑釁任何人。」鄧不利多輕輕地說。「我可以這麼認為,石內卜先生,你在避免引起注意。」

賽佛勒斯張開口,再閉上,微微低下頭讓自己看起來無害。「是的,我想你明白為什麼。」他撫摸自己頸部的傷痕。「上一次我引起注意,發生不太好的事情。」

鄧不利多沉著看他,他穩住心神看了回去。「項鍊上的魔法是我親自施予的,我想我應該跟你說抱歉。」老人說。

「抱歉?不,這是條約的一部分,我……明白你的難處。」賽佛勒斯圓滑地說。「正如我所說,若要怪罪任何人,也只有我而已。」

首相蒼老睿智的雙眼緊盯,而後輕嘆口氣。「如果你堅持。那麼,作為我的歉意,請接受這些書籍。」他將桌上的書本推向賽佛勒斯。「你是個聰明人,石內卜先生。希望這些書能給予你啟發。」

賽佛勒斯的眉毛幾乎要豎進頭髮裡,他可沒有想到葛萊分多最強大的巫師找自己來的目的是閒聊與贈送書本。拒絕就太矯情了,這些書他從來沒有讀過。他致謝,收下禮物抱在胸口。鄧不利多起身陪他走到門口,甚至幫忙開門。

「多謝你,先生。」依然摸不著頭緒的賽佛勒斯說。

鄧不利多給予他一個無害的微笑。「那麼,石內卜先生,如果有任何需求,任何我能提供的幫助,我就在這裡。」

賽佛勒斯得承認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與鄧不利多的會面,比他以為的還要……隨興。「我了解了。」他說。「再次感謝你的慷慨。」

賽佛勒斯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手上抱著一大疊書,對剛才在城堡頂樓發生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他走回地窖的房間鎖上門,書本隨意扔在桌上,跪在冷冰冰的壁爐前方,回過頭越過肩膀往後看確定房間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接著他伸出左手,手掌朝上,解開手腕的鈕扣,將袖子往上摺,露出又瘦又白的左前臂。在賽佛勒斯的左手腕與手肘之間的蒼白皮膚上,有一團淡墨色的胎記。他拿起掛在胸口的大釜型金屬掛墜,利用上頭長柄杓突出的尖銳部分刺破胎記中央,將鮮血塗抹在胎記上。

手臂突然產生灼燒般的疼痛,賽佛勒斯咬緊牙槽忍受。原本淺色的墨跡扭曲,慢慢變成畫有一條穿過骷顱頭的蛇的深黑色圖樣。他緩過氣,金屬掛墜刺破手臂上蛇頭的眼睛,將鮮血滴在壁爐裡擺放的木柴中。

乾燥且安靜的木柴瞬間冒出紅色的的煙霧,煙霧裡傳來聲音,賽佛勒斯伏下身體做一個跪拜的姿態。

「我的國王(My Load)。」賽佛勒斯對紅色的煙霧恭敬地說。

煙霧搖擺,似乎有個若隱若現的影像。「賽佛勒斯……」煙霧裡的聲音嘶嘶作響。「你好多天沒有回報了。」

「原諒我,我的國王,我發生點意外受傷了。一回來我就立刻向您問安了。」

「很好。」那聲音說。「那邊狀況如何?」

「仍然按照計畫低調行事,避免引起太多注意,他們認為我是一個容易欺凌且被嚇壞了的可悲男人。經過這些月的沉寂之後,我正開始擴展活動範圍準備慢慢打聽葛萊芬多之劍的位置。」

煙霧傳來滿意的哼聲。「是的,賽佛勒斯,我相信你。你是個聰明人。」

你是個聰明人。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聽到的評論,分別來自於目前已知最強大的兩個人物。賽佛勒斯不得不覺得挺受用的。

「謝謝您的稱讚,我的國王。」賽佛勒斯繼續。「波特國王即將迎來他的繼承者,沒有意外會在夏季。另外,鄧不利多終於願意見我,就在他的辦公室。但是葛萊分多寶劍不在那裡。」

壁爐裡的煙霧聽起來對此很感興趣。「那老狐狸跟你談了什麼?」

「詢問我的適應情形,比較兩國的氣候習慣,閒話家常,幾乎沒什麼重要的。」他不確定要不要提起鄧不利多另外也問候了國王您的鼻子。「他也問起您的近況,最後送我一些魔藥學的書。」

「問起我?」煙霧的聲音慢慢地說。「他在懷疑嗎?」

「我......並不這麼認為。」賽佛勒斯回憶說起這話的鄧不利多。「我想他在試探。他並沒有試著穿透我的腦中所思。」

「鄧不利多是個善於操縱人心的狡猾人物,與他來往千萬注意。」

「我明白。」賽佛勒斯頓了一下。「比起鄧不利多,葛萊分多的王國占卜師比較嚇人。她似乎一眼就能看穿祕密。」

「啊,催老妮家族,他們做出的預言一向準確。她說了什麼?」

「她暗指我是個叛徒。」賽佛勒斯從牙關裡說出那個詞,回憶起聽見當時的心驚,現在依然能感受被逮住的恐懼。「但是其他人似乎不把她當作一回事。」

紅色煙霧裊裊,裡頭的人影跟著搖晃。「啊。」那聽起來邪惡的聲音說。「別多心,賽佛勒斯。你跟你的外祖父不一樣,你對我的忠誠不容質疑。」

落魄的普林斯家族,被定罪的背叛者,史萊哲林王國的敗類。

愛凌.普林斯直到四十來歲才受國王命令下嫁給托比亞.石內卜是有原因的。閒話八卦的人不明就底,以為是因為她又老又醜沒人要,但安排這婚姻的目的就是為了懲罰她犯了罪的父親。托比亞不愛這個又醜又老又背負罪名的落魄貴族後代,愛凌也沒有背景雄厚的娘家可以依靠。托比亞對妻與子的行為是國王認許的,他們家在史萊哲林王國就是個笑話。

賽佛勒斯閉上雙眼。「是的,我明白。謝謝國王的恩典。」他冷靜地說。

「賽佛勒斯,我選擇了你而不是魯修斯,不止因為你比他聰明、比他小心,更是因為你有決心、有目標。你助我成大事,答應你的事情我都會做到。給予你貴族的頭銜、去除普林斯家族的罪人身分、保證你母親的健康、命令莉莉.伊凡嫁你為妻。她跟波特的雜種不會有機會阻礙你們。」

賽佛勒斯隱藏在頭髮後的雙眼睜大了,他的心口砰砰直跳,呼吸急促了起來。「謝謝,我的國王。」他以平穩的聲調說。

「你的父親已經為我在雷文克勞王國打了好幾個勝戰,他的軍隊持續前進中,我相信他可以把孚力維全家族的頭顱懸掛在城牆上,就像把赫夫帕夫的旗子全換成史萊哲林的綠色蛇紋旗一樣。若我達成最終目標,你們父子倆將是最大功臣,我將賜予你們我的永生。」

賽佛勒斯口乾舌燥,想起他的國王擁有不死之身。「我會達成您的指令。」

「我相信你會。」煙霧裡的聲音不容質疑地說。

「我……我的國王。」賽佛勒斯放低聲音,不太確定地詢問。「我是否可以知道我的母親……目前的狀況?」他說。「求你。」

他的國王沒回應,就在賽佛勒斯以為對話已被單方面結束時,煙霧說話了。「你的母親目前由布萊克家的貝拉負責看護,她會確保她按時服藥。」

賽佛勒斯輕喘口氣,手指下意識地蜷了起來。曾經的貝拉.布萊克,現今的貝拉.雷斯壯,佛地魔國王當然會委託她負責照顧他的母親。「謝謝您,我的國王。」

「那麼,賽佛勒斯,小心行事。」

紅色煙霧慢慢淡去,跪在壁爐前的史萊哲林年輕男子站起身,緩慢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一本一本查看鄧不利多給予的書。在他接受國王命令接下這個任務,他就知道自己的責任是什麼。當他騎上那匹載著他南下的馬,他就知道自己這趟旅途註定孤獨。他永遠得不到原本想要的未來,永遠無法成為原本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然而他可以有另一種未來,可以成為另一種人。賽佛勒斯下定決心的事情很難改變,就算拿條撥火棍打他也無法。他會做的,他會做得很好的,他會成為……

賽佛勒斯翻動書本的手指停了下來,將手上那本書靠近自己。夾在一堆厚實的魔藥學、魔法植物學、魔法動物學的相關書籍中,這本封面無文字的薄薄書籍顯得格格不入。他翻開第一頁閱讀上頭的文字,並且很快被內容吸引。

這是一本跟黑魔法有關的書。即使來自黑魔法國度,作為最年輕的學士,幾乎閱讀完國內所有藏書的賽佛勒斯,也沒看過這書的內容。他無法不繼續閱讀,就算這可能是鄧不利多故意夾在送給他的書裡,就算這是一個陷阱,但他就是無法抗拒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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