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狼星.布萊克

天狼星與獅子星站在父親的墳前,祭司詠唱漫長的詩歌,伴隨著後方的母親的啜泣聲。

這些天的葬禮太多了,天狼星的思緒有些飄散,難以集中精神。但是他想沒有人會在意他的分心的,大家只會認為他是悲傷過度。

他的思緒漫遊到在醫院廂房醒來,因為頸子上的醜惡疤痕灼燒般的疼痛而呻吟出聲。坐在床邊的母親跳了起來,著急萬分呼喚著龐芮夫人。

整段恢復期天狼星都在斷斷續續的低燒中睡睡醒醒。等到完全清醒,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時,距離夜王的死亡已將近半個月,父親的屍體也已被運送回霍格華茲。

詹姆每一天都會來探望天狼星,他又是葛萊分多王國的國王了。在對異鬼的戰爭中他們並肩作戰,互相掩護,為對方的生死擔憂,因為那是刻在他們體內的好默契。但走過一趟死亡幽谷的天狼星,在清醒之後,無法假裝自己對詹姆不生氣,也無法假裝自己的內心不受傷。

「你可以信任我任何事。」已經可以下床走動的天狼星對他的國王怒吼。「任何事!我絕對不會背叛你,我絕對不會透露出去。結果你怎麼樣?你們策劃了這麼重大的一件計謀,竟把我排除在外?」

「我很抱歉,獸足。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詹姆說。

「除了不相信我之外還有什麼原因?」

詹姆擰著臉,而天狼星想告訴對方,這副愁苦的樣子一點都不適合他。「石內卜提到佛地魔在城堡裡安插其他的間諜。我們不知道那是誰,為了避免間諜把計畫透露給佛地魔,阿不思建議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們認為我可能是間諜?」天狼星不想掩飾聲音裡的受傷。

「我以我的生命信任你,天狼星。我提議過要讓你、雷木思與彼得知道計畫。但是阿不思擔心,若我們討論細節時被不知名的間諜偷聽了去......」詹姆停在這裡,隱藏在厚厚鏡片後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瞅著他。「而且說真的,你是個真性情的人,若事先讓你知道整起謀殺都是假的,你不會對石內卜表現出真正的敵意,反而容易引起佛地魔的懷疑。」

天狼星想反駁,但仔細思索,只能說鄧不利多先生的處置相當合情合理。若整起計畫先讓彼得知曉,造成的後果恐怕難以承擔。他想像佛地魔國王會如何將計就計,可能事先在地下密道安排人手攔截詹姆與鄧不利多;可能在石內卜提供的假死藥中加入真正的毒藥;可能在事成後殺掉一整個廳堂的葛萊分多人;可能會以極其恐怖的酷刑處置背叛者賽佛勒斯.石內卜。

佛地魔國王仍會獲得葛萊分多寶劍,仍然會成為夜王,但是再沒有人能阻止他。

「你讓我幫他製作迷暈眾人的毒藥又怎麼說?你有想過當我發現我是謀殺的共犯時會有多痛苦嗎?」天狼星沒打算就這樣放過詹姆。「你有想過我可能會受不了罪惡感而殺死我自己嗎?」

「原本的計畫中你根本不會知道這件事情。」詹姆冷靜地說。「就算知道,也只會讓你更憎恨石內卜。在你成功找上他復仇之前,你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你怎麼知道?」

「你會嗎?」詹姆反問。「你會饒過殺害我們的兇手嗎?」

天狼星想給予肯定的回答,但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過去六個月他允許自己活著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復仇,在親手殺死賽佛勒斯之前他不會放任自己死去。賽佛勒斯越是激怒他,挑釁他,羞辱他,他就越是有持續下去的動力,越是想活到親手殺掉對方的那一天。

對他來說,對賽佛勒斯的仇恨就是個吸引他活下去的誘餌。

如今知道這些都是賽佛勒斯故意為之,都在賽佛勒斯與鄧不利多的計畫中,幾乎要毀了他。

「對。」天狼星咬著牙承認。「我不會。」

感受到天狼星的軟化,詹姆繼續分析。「原本預測的走向是,石內卜奪走葛萊分多寶劍逃回去史萊哲林,受到佛地魔的信任與重用。我與哈利雖然死亡,」詹姆做了個手勢加強那個單詞。「在王權守護人的魔法保護之下,葛萊分多的王權暫時安穩。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之後鄧不利多首相已多次找米奈娃院長與路平市長討論政局,我們預估他們兩人會撐起穩定局勢的重責大任。我們猜測你會想去史萊哲林王國追殺石內卜,但我相信在那之前你會先留下來幫助穆敵鞏固軍心與治安,一時半刻離不了葛萊分多。」詹姆嘆氣。「我們唯一沒有預期到的是,不知名的間諜竟然是彼得。」

彼得破壞了全盤的計畫。天狼星清晰記得當時賽佛勒斯的確是拿了寶劍就打算離開,他看見佛地魔國王出現時驚慌失措的表情深刻印在天狼星的腦海裡。鄧不利多說得沒有錯,賽佛勒斯盡力做損害控制了,原本佛地魔是打算殺光全部的禁衛軍的。

「他早就知道我會為此恨他,追殺他,他仍然決心那麼做。」天狼星喃喃自語。「他早就知道他可能在最後關頭喪命,他仍然決定那麼做。」

「西碧的預言。擁有消滅黑魔王力量來自於其釋放之蛇與神之聖劍之主,黑魔王推助其為己之對向。」詹姆最後說。「佛地魔國王相信指的是我跟莉莉。但現在回想,釋放之蛇以及被佛地魔推助其為對向的人,其實是石內卜。鄧不利多告訴我石內卜之所以願意做這些事情是因為他要報答你跟莉莉的救命之恩。」詹姆給了他一個難以言明的眼神。「我當時相信他的說法,但現在我抱持懷疑。」

天狼星不知道要怎麼跟他的國王開口,關於他和賽佛勒斯之間複雜的糾葛。而且當他站在父親的墓碑面前,思考這些似乎也不太妥當。

佛地魔死亡的消息一傳出,逃走的葛萊分多士兵們紛紛從各地回歸,但他們需要招募更多新兵補足失去的那些。金利.俠勾帽同意接替擔任總司令,少了一條手臂對他而言並不是問題。赫夫帕夫與雷文克勞收回失去的國土與政權,正忙著安定國內政局,葛萊分多的邊境暫時安全。而且說真的,他們對於佔領葛萊分多王國的土地沒有那麼多興趣。

葬禮結束的一個月後,天狼星和詹姆走在禁忌森林的邊緣,禁衛軍廣場上獅子星正在訓練新兵。與異鬼一戰之後的獅子星變得更老練也更沉著,天狼星想父親會很高興有了個與他相似的繼承人。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聊著過去六個月各自經歷的事情,最後他們走到巫師的掃掃儲藏室,天狼星在那門前停步,若有所思地看進去漆黑的室內。

幾個畫面滑過他的腦海,他彷彿聽見那個聲音

「所有的史萊哲林人都離開葛萊分多了。」詹姆冷不防說。

天狼星轉頭,詹姆直直地盯住他。

「噢。」天狼星說。

「他們不清楚國王怎麼死的,史萊哲林的王國內部目前正在爭奪政權吧?」詹姆繼續。「沒有意外阿不拉薩.馬份會是下一個萊哲林的國王,但布萊克家族也不是好惹的。」

在他的背後,幽暗的掃帚間裡,彷彿有人在說話。

天狼星閉上雙眼,那聲音消失了。

「天狼星。」詹姆抓住他的上臂,把他拉回現實。「你還好嗎?」

「我--」天狼星再次看向空無一人的掃帚間,當他回過頭時詹姆的表情更擔憂了。「我得去一趟史萊哲林。」天狼星說。

「好。」

「獅子星可以訓練新兵,金利也......你說什麼?」

「我說好。」詹姆用力點頭。「你要騎馬還是掃帚?今天還是明天出發?」

天狼星張開口,又閉上。「你等我問這問題等多久了?」

「從你在醫院廂房醒來就開始了。」詹姆對他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沿路用得上的東西莉莉都請茉莉幫忙打包好,等會兒就會送到你的房間。史萊哲林比這裡冷多了,就算是九月,更別說他們北方的冰原終年下著雪,你要帶禦寒的衣物。」

「我不會去冰原。」

「備而不用嘛。」詹姆說,拍拍他的肩膀。「去吧,老兄。去看看他成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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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一路向北,沿路的景緻變化是清晰可見的。越遠離葛萊分多的領地,氣候越寒冷。長著寬大葉子的樹木慢慢轉變成樹葉較細小的品種,金黃的水田地,逐漸被土黃乾燥的旱田地取代。丘陵地上散布的羊隻與乳牛吃的草,也從翠綠色轉變成較偏乾燥的黃色。

離開葛萊分多已經七天,天狼星經過赫夫帕夫國境,感受那裡與葛萊分多不同的風俗民情。赫夫帕夫的人民相當友善與好客,聽聞他來自葛萊分多王國更是熱情,不停感謝他們協助消滅邪惡的佛地魔國王。

天狼星不曉得消息是誰透露的,那天現場活下來的人裡面沒有半個赫夫帕夫的人,可能是因為詹姆派人送還赫夫帕夫的金杯使他們得出這結論吧?

他在赫夫帕夫休息了兩天,抵達赫夫帕夫與史萊哲林的邊境。他可以從山區繞進去史萊哲林,但這是一個正式的拜訪,天狼星還是按照程序提出進關的請求。鎮守邊關的史萊哲林士兵很快帶來同意他通過的消息,並且親自引領他走進史萊哲林的國土,幫他在邊境的旅社準備一個房間。

天狼星在旅社休息一晚,而且沒有錯,即使在九月,位於奧澤琵亞大陸北方的史萊哲林王國已經帶有涼意。天狼星坐在窗前看著外頭黑壓壓的陌生國度,讓冰涼的風吹拂臉頰。他彷彿能看見一個臉色蒼白,鼻子巨大的黑髮少年,抱著一捆書走在街道上。

他整夜未眠。

隔天天狼星早早梳洗完畢,讓他驚訝的是,昨天引領他的那個史萊哲林士兵已在旅社外頭等候。他懷疑這個人根本沒有離開過,整晚都在監視他。

「布萊克先生。」那士兵說。「我帶您前往臨冬城,馬份先生邀請您到他的居所。」

臨冬城是史萊哲林王國的首都,而馬份當然知道他進入史萊哲林。天狼星騎上馬匹跟隨那士兵繼續向北,隱約發現身後有另外兩匹馬跟隨。馬份擔心天狼星是來殺他的嗎?天狼星可沒那閒情逸致,他想要的只有一個而已。

「我會去拜訪馬份先生。」天狼星告訴那士兵。「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去賽佛勒斯.石內卜的住宅瞧一瞧。」

士兵用奇特的眼神看他,請天狼星稍等。他可能用某些魔法方式與長官通訊,因為沒有多久士兵便告知他會親自帶天狼星過去一趟。

他們走在臨冬城內樸素無華的居民街道上,而天狼星察覺這裡跟葛萊分多是如此不相同。這裡的房子顏色較土黃,沒有複雜的裝飾,牆壁又厚又嚴實,外層塗滿黏土層,應該是為了防寒。

路邊有一些攤販,多半販賣根莖類食材及一些生活用品。這邊的土地與氣候種不了太嬌弱的植物,馬鈴薯與胡蘿蔔是當地人能攝取到的最主要食物。天狼星經過一攤賣烤餅的小販,忍不住多看了眼攤上的商品。

「先生,買片烤餅嗎?」那小販立刻問。

天狼星抱歉地搖頭。已用過早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簡樸的食物總能勾引起他隱藏在深處的小小回憶。現在的天狼星不願被分心。

史萊哲林的士兵停在靠近城郊的一幢房子前,而天狼星發覺這個區域的房屋比起剛才經過的那些又更簡陋。這裡的街道狹小,房屋低矮,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動物屍體的臭味。昨天晚上也許下過雨,泥濘的地面又溼又滑,天狼星得小心走路才不會跌個四腳朝天。

「石內卜學士的故居在這裡。」士兵說,幫他推開矮房子的門。

光線透入房屋中激起一陣飛旋的塵土,天狼星走進黑暗的屋中,點亮魔杖。

同樣是總司令的兒子,賽佛勒斯顯然與他過著完全不同的物質生活。

房子的內部跟它的外觀一樣狹窄,擺放幾件簡單的家具,因為久無人使用而積滿灰塵。天狼星沒停留腳步繼續往裡頭的其他隔間。擺放雙人木床的應該屬於愛凌跟托比亞.石內卜,天狼星沒有進去,直接走到隔壁的第二個隔間。

那房間裡擺滿書本與羊皮紙卷,充斥於每一個看得見的角落。有個面向西邊的窗戶,窗前擺放一張小桌子,黃昏時刻的夕陽照進來時桌上一定一片金黃。天狼星想像房間的主人坐在窗前閱讀,深黑色的雙眼會因為刺眼的陽光而微微瞇起。他走到床邊,低頭凝視那張狹窄的單人床,腦海裡有個影像,關於一個又瘦又高的蒼白男人,側著身子蜷在床上睡著,天狼星從後方抱住他,像兩只相疊的杓子。

天狼星闔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

「我好了。」他走出矮房子對在外頭等待的士兵說。

士兵接著帶天狼星抵達一個相對華麗的莊園,天狼星將馬匹交給傭人,走進馬份位於史萊哲林的住處。

比起馬份在葛萊分多霸佔的那一幢曾屬於路平家族的房屋,他們原有的相對之下是普通多了。傭人帶他穿過庭院,走進大門,天狼星看了眼放在門旁邊的大花瓶,心知在這個地方類似的奢侈品可不多見。

他被安排在大廳落座,魯修斯.馬份早就坐在位置上喝茶。看見天狼星時那史萊哲林人放下手上的茶杯起身,算是很正式把他當作客人般迎接。

「布萊克先生。」馬份說,指揮傭人為天狼星奉上茶點。

「馬份先生。」天狼星回以相同的禮儀。「或者我該說,殿下。」

「不,叫我魯修斯就好。」馬份輕鬆且和善地回覆,但看得出來天狼星對他的稱呼讓他飄飄然。「還習慣這裡的氣候嗎?」

從氣候開始總是比較安全的,天狼星知道。「有些冷。」天狼星中規中矩回答,然後決定他不想繼續這些文謅謅的過程,他不是來這邊做外交的。「別管那些無聊的禮儀了,魯修斯。」他不耐煩地問。「賽佛勒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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