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骨木魔杖不能好好服侍我,賽佛勒斯,因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接骨木魔杖屬於殺死它上一個主人的巫師。你殺了鄧不利多。只要你活著,賽佛勒斯,接骨木魔杖就不會真正屬於我。」

「我的主人!」石內卜抗議,舉起了魔杖。

「沒有別的辦法。」佛地魔說。「我必須成為魔杖的主人,賽佛勒斯。成為魔杖的主人,我才能贏過波特。」

佛地魔用接骨木魔杖劃破空氣——

哈利波特七.死神的聖物下.接骨木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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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地魔面前的石內卜臉色蒼白,魔杖舉得更高,就在佛地魔對娜吉妮下指令之前,石內卜的魔杖做了個動作使得他整個人猛地向尖叫屋的窗戶飛去。逃跑的校長再次逃跑。在他身後,裝有娜吉妮的蛇籠跟隨滾到窗邊,但怒極的佛地魔立即停止蛇籠的前進。

比起追捕石內卜,佛地魔更在意蛇籠的安全。

地道裡的哈利必須更用力緊咬住自己的指關節,因為佛地魔從未如此憤怒,而敲進哈利額頭裡的怒火如此疼痛他幾乎就要昏厥。榮恩跟妙麗分別拉住他的左右上臂,但哈利再也承受不住。

因為頭痛而昏厥前,化身為佛地魔的哈利腦子裡只想著一件事。

「殺了他,殺了那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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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水壓在哈利的額頭上,他輕輕顫抖,睜開雙眼。

他們已經離開地道,榮恩與妙麗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把他帶到渾拼柳外,躺在地上的哈利依稀能聽見城堡裡傳來的陣陣戰鬥聲響。他屈起手肘將自己撐起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兩個夥伴。

「他很生氣。」哈利說。「他要殺掉石內卜。」

「我想也是。」榮恩白著嘴唇說。「從麥教授手下逃跑就算了,石內卜竟然敢從那個人面前直接逃跑。」

「懦夫。」哈利幾乎是跟著口水一起吐出這個詞。

「現在怎麼辦?」榮恩問。

哈利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禁忌森林的方向好一陣子。「我--」他停止原本要說的話,轉而面向兩個同伴。「石內卜逃往禁忌森林,佛地魔一定也會追到那裡。」

妙麗與榮恩互看一眼,妙麗伸手壓住哈利的肩頭,狂亂地說。「別衝動,我們回城堡裡吧!既然他要去禁忌森林,我們只需要想一個全新的計畫。」

榮恩附和著拼命點頭,哈利伸出手讓他的好哥兒們拉自己站起。「好,你們先過去,我找到隱形斗篷就跟上。」

「在我這裡。」妙麗說,將收起的隱形斗篷遞給對方。

哈利取過,低下頭檢查抓在手裡的魔法斗篷。「我有預感。」他喃喃低語。「我得獨自前去。她只想見我一個人。」

「她?誰?」榮恩緊張地問。

哈利搖搖頭,展開父親留給自己的傳家之寶。「走吧,回去城堡。」他說,同時將斗篷披蓋在自己身上,瞬間消失在榮恩與妙麗眼前。

他聽見兩個好友驚慌地尖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下定決心的哈利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他很確定,就在禁忌森林的邊緣,哈利看見他的母親。

或者說是他的母親的守護神。

哈利沒有看錯,一頭身段優雅的銀白色母鹿正在禁忌森林等待。她黑黝黝的大眼睛神色複雜地凝視哈利,當哈利靠近時母鹿轉身往後走,步入森林更深處。跟隨其後的哈利並不害怕,榮恩提過曾經受到這頭母鹿的幫助。

而雖然不可能,哈利的心中仍抱有一絲期望。也許,也許他的母親,依然活著。

也或許,這是母親以另一種方式在關照自己。

因為這頭母鹿所散發出來的光芒氣息,就如同母親一般。

母鹿停頓,轉身面對哈利。

「仔細聽我說。」母鹿張開口說話。

雖然距離自己上一回聽到母親的聲音已經相隔很久,哈利卻能立刻知道。即使母鹿發出了女人的嗓音,但絕不是莉莉.波特。這聲音低沉,厚實,穩固且堅定。聽起來熟悉,一時之間哈利卻認不出是誰。

「母親?」就算不可能,哈利還是忍不住問。

「閉嘴,我不是你的母親。」母鹿無情地回復。

「那麼你是誰?」

比哈利還要高的母鹿守護神低頭瞪他。「我以為我們都知道情勢緊迫,如果你想完成身為救世主的使命。」母鹿停下,似乎有些緊張地瞄了眼身後。「好吧,沒必要偽裝了。我不是你的母親。但是,嗯,可以這麼說。長久以來我一直以你的母親的角度關照你。或多或少吧。」

哈利想不起來身邊有哪個人是以母親的角度照顧自己。「佩妮阿姨?」

他不知道守護神會翻白眼。「不。我是--曾經是--莉莉最要好的朋友。」這次停頓得更久。「之一。」

顯然這段揭示讓守護神相當痛苦。

「好吧,我相信妳。」哈利脫口而出。

母鹿看起來鬆了一口氣。「很好。你願意聽我說了嗎?」看見哈利點頭,母鹿終於展現出一絲放鬆。「仔細聽我說的每一個字。」

母鹿告訴哈利,在黑魔王想殺他的那晚,在莉莉用生命擋在他們之間時,索命咒反彈擊中黑魔王,炸飛了黑魔王的一小塊靈魂。那一小塊靈魂就附著在斷瓦亂石堆中唯一活著的靈魂上。

「你的意思是,」哈利完全不想隱藏聲音裡的顫抖。「有部份的佛地魔,活在我的身上?」

聽見那個人的名字,母鹿似乎畏縮了一下。「是。」她說。

哈利伸手摀住額上的閃電標記。「這就是為什麼我跟他之間產生連結嗎?」他急促喘息,不可置信。

「你自己也懷疑過對吧?因為你們之間的連結越來越強,如同寄生蟲般的成長。」母鹿沒打算放過他,繼續敘述。「記住了。只要黑魔王的靈魂一直附著在你的身上受你的保護,他就不會死。」

哈利似乎正從長長的隧道一端看著母鹿,聲音很奇怪地在他耳中回響。「所以我,所以我,非死不可?」他聽到自己從麻木的雙唇中發出輕輕的聲音。

母鹿短暫閉上雙眼,再睜開時雙眼如炬,就像早已下定莫大的決心。「而且必須由黑魔王親自動手。」

長長的沉默之後。「你怎麼能確定?」哈利以氣音詢問。

「阿不思.鄧不利多校長教導你關於黑魔王的那些事情,安排你完成的所有任務,要你鍛鍊自己的力量,對你而言難道沒有任何意義嗎?」

哈利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選擇閉上嘴。他始終都是知道的,如果他願意對自己誠實。在發現自己與佛地魔之間怪異的連結時,哈利早有懷疑。

奇怪的是,在一切水落石出時,哈利比自己以為的更加平靜。原來他的任務就是平靜地走進佛地魔的死咒之中,讓佛地魔親手中斷與自己生命的連結。所以當他最後擋住佛地魔的去路時,他甚至不必舉起魔杖。

結局很清楚。兩者都不能活,兩者都活不成。

「我明白了。」哈利說。「我相信妳。我會做的。」

母鹿看著他的眼神溫柔了些,接著她垂下頭,尖尖的吻部輕觸哈利的額頭。即使守護神的接觸沒有感覺,哈利仍能感受到專屬於母親的安撫。

「我相信你在面對自己的死亡時會做好一切的安排。」消失前母鹿說。「而這正意味著黑魔王真正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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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佛勒斯.石內卜放下抵在自己喉部的魔杖,停止變聲魔咒。他躲在距離波特不遠處,看那男孩與自己的母鹿守護神道別。如他所料波特男孩相當震驚,但也只有剛開始,很快他便接受命運,一臉堅決走往城堡。

也許阿不思終究是正確的,在知道真相之後,波特表現得比賽佛勒斯以為的更無私,也更勇敢。

畢竟他是葛來分多,勇敢正是他們的特質不是嗎?

至於賽佛勒斯,身為史萊哲林之蛇,血液中流著狡獪與求生存的本能。他掀開左手衣袖,盯住前臂上如鮮血般赤紅的黑魔標記。

疼痛已經不能說明現在的狀況了。如果可以,賽佛勒斯寧願一刀割斷手肘,永遠與這無止盡的灼痛道別。他對手臂施放止痛咒語,沒什麼用處,但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曾經有所作為。他緊握住左手臂,往禁忌森林深處走去。

現在所有的食死人都收到黑魔王最新的指令,包括賽佛勒斯本人。賽佛勒斯.石內卜,前霍格華茲校長,逃離戰場等同背叛黑魔王。活捉那個叛徒。黑魔王下命令。任意處置,只要送到我的面前時還是有呼吸的就可以。

賽佛勒斯彷彿可以聽見貝拉.雷斯壯躍躍欲試的尖聲大笑,以及看見焚銳.灰背又黃又尖的獠牙。落在任何一方的手中對他而言都沒有好處,不管是鳳凰會,或者食死人。前者會送他去阿茲卡班,後者會折磨凌虐他。無論那一項,賽佛勒斯都將獲得痛苦。

他一直前進,一直前進,絕不承認自己是慌不擇路。他能夠逃走的。史萊哲林對權力的野心和對強大力量的渴望,在史萊哲林的求生本能面前都不值一提。

可能真的迷失方向了,因為賽佛勒斯再也沒聽見來自城堡的爆炸聲音,以及黑魔王叫嚷著要波特親自赴死的威脅。他停下來喘氣,抬頭望向天上。頭頂是一整片的樹冠,密密麻麻交纏的枝葉完全看不到天空。四周一片漆黑。

賽佛勒斯點亮魔杖,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在一群高壯的樹群中,漆黑什麼都看不見的四周,彷彿有許多小小晶亮的眼睛正在監視。輕柔的低語在背後輕聲呢喃,賽佛勒斯用力轉身,抬高魔杖手。

在他面前是一整片垂落的綠色枝葉,如柳樹般柔軟,卻比柳樹枝葉更茂密。賽佛勒斯往上看,一片黑暗中完全看不見枝葉的來源。在沒有風的此時,那些綠色簾幕般的葉片竟能如風吹般地飛揚擺動。

簾幕般的枝葉後方,傳來瑣碎的低語。

賽佛勒斯抿起雙唇,魔杖舉得更高。

「誰在那兒?」他大聲喝問,更多是為了給自己勇氣。

回答他的是一片寧靜,以及來自枝葉後方的喃喃。

賽佛勒斯一向是對任何事物都充滿好奇心的人,尤其各種困難的、神秘的、難以解釋的,以及極富挑戰性的謎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一知道自己的巫師身份,在母親所有的舊課本中,他會優先選擇難度最高的魔藥學並且一頭栽入黑魔法的研究。

現在站在這兒,面前是一片從未看過、從未聽聞過的綠色枝葉簾幕,對神秘事物的好奇心再次戰勝對未知的恐懼。賽佛勒斯的魔杖往前,勾起枝葉的一角,瞇起雙眼往裡頭看。

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片漆黑,與不知從哪個方位傳來的低語和喘息。

路摸思。」賽佛勒斯點亮魔杖,往前踏一步。

他聽見了,在輕聲喃喃之外,急促的腳步踢踏聲,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清晰。賽佛勒斯不由自主睜大眼睛,深吸一口氣。

從黑暗深處奔跑而至的,是一頭巨大如熊般的多毛黑犬,如同傳說中的狗靈。那巨犬直衝賽佛勒斯而來,巨大的衝力直接撞倒站在那兒的史萊哲林,四隻腳掌毫不客氣從仰躺在地的賽佛勒斯正面踩踏而過,腳指甲刮擦巨大的鷹勾鼻,賽佛勒斯痛得嘶聲大叫。

等到狼狽至極的賽佛勒斯爬起身子,早已經失去那頭狗靈的身影。

直覺告訴他釋放了不該釋放的幽魂,但賽佛勒斯拒絕去想。因為他的左手前臂燃燒得如此劇痛,頭顱更是疼得厲害,像有把巨大尖銳的鑽子正往他腦殼鑽。賽佛勒斯不由自主跪了下來,將頭顱夾在兩膝之間,蜷成一個球。

他忍受這樣劇烈的疼痛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聽見一陣長長的,不像是人類的淒厲尖叫。而後所有的疼痛消失,彷彿未曾存在。

與十七年前哈利.波特打敗佛地魔時不同。當時即使黑魔王消散,食死人們也隱約能感覺到掩埋在血液裡的黑暗連結。然而這一回,賽佛勒斯確實再也感覺不到那個偉大黑巫師存留於自己細胞裡的任何聯繫。

黑魔王死了,恆久地死了。賽佛勒斯知道,所有的食死人都知道。

賽佛勒斯直起身體,摸索著推開掩蓋自己左手前臂的長長袖管,直直盯著看。

黑魔標記不再扭曲灼熱,不再發紅發熱。它貼在賽佛勒斯的手臂上,濃黑色的墨漆彷若深入骨骼。賽佛勒斯輕輕觸碰,毫無感覺,好像那標記本就是皮膚的一部分。

標記沒有隨著佛地魔的殞落跟著消失,而是永久地烙印在賽佛勒斯的手臂上。就像一頭牛,或者一頭豬,他被永遠地打上標籤,提醒他曾經有個主人,提醒他曾經做過多麼愚蠢的決定而使得自己獲得這樣的一個印記。

他在手臂上施放所有知道的咒語,試圖改變,甚至隱藏標記。完全行不通。也許臨死前的黑魔王將所有的憤怒都放在賽佛勒斯的標記上了。

有個聲音提醒他逃走,帶著這樣一個明顯的標記簡直是在自身上打一盞強力聚光燈。然而另有一個更堅持的聲音告訴賽佛勒斯,既然已經完成阿不思交付的工作,接下來該得回去接受十七年前就該面對的命運。

輕鬆死亡不是他的結局,他的結局應該是--

賽佛勒斯看往城堡方向,深深吸一口氣,讓堅定與決心與勇氣重新回到身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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