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巫師的靈魂伴侶在他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確定。

那可能是一首詩,可能是幾個單字,或者幸運地,是一個完整的名字。起初很淺,如浮雲一般,只是腳踝邊淡淡的一抹顏色。隨著時日過去,有些顏色加深,有些顏色消失;有的人僅需要三個月,有的人卻得等待若干年。無論如何,最後那些顏色終會湊成清晰的文字,寫的是靈魂伴侶的資訊。

天狼星的腳踝在十五歲之前就像是一團墨跡。模糊不清,含渾籠統。有的時候像蜘蛛,偶爾又像條毒蛇。在他與父母決裂之前,母親經常安撫他別著急。你的二表姨可是直到三十歲才讀清楚她的文字。她說。那個可憐的白痴,在此之前隨便找了個巫師嫁。不跟靈魂伴侶結婚的後果就是不幸的婚姻,你知道她的下場。願愛咪的靈魂安息。

他剛開始充滿期待,每天睡前總得翻過左腳仔細觀察它們的模樣,深怕遺漏任何線索。隨著時日過去,斑點般的墨跡依舊沒有轉變為字母的跡象。失望取代期望,天狼星不再關注左腳。比起等候梅林的垂憐,他更偏好自己尋找伴侶。

那很蠢,等待過久的天狼星告訴自己。讓腳踝的文字決定約會對象,如同任由血統與分類帽決定該分進的學院,非常愚蠢。十一歲的天狼星坐在高腳椅上對分類帽齜牙咧嘴,恐嚇著敢把我分進史萊哲林我就燒了你。分類帽嘟嚷可是你該去史來哲林不然你的他該怎麼辦,但仍然大聲呼喊葛來分多。布萊克家的長子得意洋洋抬頭挺胸像一頭戰勝的獅子神氣活現地坐到詹姆.波特身邊。去他的靈魂伴侶,他一點都不在意此時躲在自己襪子內的顏色形狀像隻蝙蝠。

他自己選學院,他自己選伴侶。

然而就在天狼星享受與霍格華茲裡的男女學生們約會的愉快—當然史萊哲林例外,他絕不和蛇學院的搞在一塊—某天他在浴室裡刷洗左腳,竟看見那團一向模糊的顏色,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三個單字。它們黑漆漆地雋刻進蒼白的皮膚裡,彷彿一直以來都堅守在那裡。

BLACK DARK  POTION。

天狼星的背貼住牆壁以維持平衡,在頭上仍噴灑熱水的情形下更彎下腰觀察。那三個文字筆跡潦草,又細又小,寫在靠近內側踝骨的位置。他扔下海綿刷,右手食指輕觸上頭的皮膚,忍不住脊柱裡的一絲顫慄。

這屬於他的靈魂伴侶。毋需等到三十歲,他現在已經掌握對方的資訊。天狼星擦乾身子穿上學院長袍,有些頭重腳輕飄飄然地回到宿舍。沒有必要再繼續假裝毫不在意了,他其實高興得要命。就連等一會兒要勞動服務的事實也無法銷毀他的好心情。

「它出現了。」天星悄聲告訴最要好的朋友。

通常人們不會輕易透露靈魂伴侶的事。這很私人,也很危險。靈魂伴侶只有一個,倘若被敵人猜到伴侶的真實身份,就有可能拿來對付自己。在相認前失去對方,代表一輩子都得不到真正的幸福,沒有人會甘冒這般的危機。但是詹姆是他的好哥兒們,天狼星相信對方不會到處嚷嚷這個秘密。何況他早就知道詹姆的文字,那可比他的清楚多了。

WHITE FLOWER。

詹姆對莉莉.伊凡一見鍾情。Lily指的正是白色的百合花。

詹姆扔下正在努力的魔藥學作業,爬上天狼星的床舖,在遮掩的布簾之後輕聲讀出那三個單字。

「這是什麼意思?」詹姆悄悄地問。「指的是你同姓的堂妹嗎?」

「即使我們在巫師世界,那還是亂倫。」天狼星悻悻然說。「而且我對水仙或貝拉都沒有興趣。」

「遠房堂妹?」

「可以不要往我的家族方向想嗎?」

「姓布萊克(Black)的黑巫婆(Dark Witch)很合理啊。」天狼星敢拿他的掃帚打賭詹姆絕對是故意這麼說的。

「那麼魔藥那個單字代表什麼?」

「史拉轟教授?」

「去你媽的。」天狼星咒罵,套上襪子掀開床簾。「我先去勞動服務,晚一些再討論。」

「不要被鄧不利多聽到,否則你長達一年的勞動服務可能又要添上幾天了。」詹姆大笑說。

天狼星永遠記得文字出現的那一天所發生的任何事。即使當他以塞鼻子的模樣趴在阿茲卡班的牢房裡,聽著隔壁房間的犯人傳來的啜泣聲時。

那是在他故意把進入尖叫屋的秘密大聲說給正偷聽的石內卜聽,害對方差一點被雷木思傷害的隔天。天狼星對憤怒至極的鄧不利多極力否認這是自己的錯,誰讓石內卜偷聽他說話。那油膩膩的史萊哲林混蛋老是鬼鬼祟祟跟蹤他們葛來分多四人組,想盡辦法要讓他跟詹姆被開除。他向校長指控那陰沉沉的少年黑巫師說不定早就使過不赦咒,那樣的人遲早會成為食死人。

他與鼻涕卜在校長室箭張拔弩互相攻訐,最後天狼星得到全年無休的勞動服務,而石內卜得到對雷木思情況的噤口令。

那一天他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因為勞動服務而惱怒,另一方面卻又因為靈魂伴侶的出現而興奮。他不停思索三個單字的意義,以及猜測對方是否已經出現在他的生活圈。

之後天狼星總忍不住去注意每個深膚色且魔藥學成績優秀的男女,也曾跟其中幾個交往,

但從未長久。直到現在,牢房門外有催狂魔飄來飄去,塞鼻子盯著鐵柵欄,竟想著它們的其中一個或許正是他的靈魂伴侶。催狂魔又黑又暗,再符合不過。

黑色的大狗自嘲地笑了—如果狗真的能笑—詹姆與莉莉死了,狡猾的彼得逃了,而他得一輩子待在阿茲卡班。假若真有屬於他的,又黑又暗的靈魂伴侶,現在可知自己永遠都遇不上天狼星呢?對方會為了等待他而終身單身;或者會像愛咪表姨一樣隨便找個人結婚,度過不愉快的婚姻?

至少他還有靈魂伴侶不是嗎?有的人終其一生腳踝都不會出現任何字母。像是……塞鼻子轉了轉眼珠。像是石內卜。相信那條髒兮兮毒蛇的雙腳就像他其他位置的皮膚一樣病態地蒼白。

全霍格華茲都知道石內卜被莉莉迷得神魂顛倒。全霍格華茲都知道莉莉.伊凡屬於詹姆.波特。他倆的確一開始處得不好,然而就在六年級的萬聖節舞會,努力追求多年的詹姆終於鼓起勇氣拜託莉莉觀看他的右足。據詹姆透漏,就在同一刻,莉莉的右腳腳踝上原本看起來像個胎記的紅斑淡去,出現簡單明瞭的JAMES POTTER小字。

幸運的傢伙。

舞會現場兩人緊貼彼此跳舞,莉莉的綠色眼睛凝視詹姆的神情變得跟以往不同,少了不屑,多了依戀。天狼星坐在那時正交往的男朋友身邊—淺咖啡膚色,黑頭髮,三年級的雷文克勞—一邊替他的好友高興,同時尋找賽佛勒斯.石內卜的身影,想知道那條毒蛇對事情發展的反應。

不是說他有多在意鼻涕卜的想法,天狼星只是希望看見對方出糗。

石內卜當時站在門邊,黑漆漆的雙眼滿是憎恨瞪視詹姆與莉莉共舞。接著轉過身,頭也不回走出大廳。天狼星找了個藉口離開男友身邊,偷偷跟隨對方又高又瘦的黑色背影。石內卜大跨步飛速行走,學院長袍在身後鼓動使得他活像一隻大蝙蝠。天狼星趁著沒人注意變身為獸足,讓夜色隱藏黑色的毛皮。

他們在湖邊停步,石內卜面對湖泊,肩膀用力一聳一聳,很明顯正在用力呼吸。這裡是他與莉莉決裂的位置。就在此處他當著許多人面前咒罵莉莉是麻種。天狼星當然知道—他當時在現場—也聽說過鼻涕卜事後到葛來分多找莉莉道歉的八卦。莉莉沒有原諒石內卜。

事實上,無論石內卜多努力,他永遠無法得到莉莉。

莉莉是詹姆的靈魂伴侶,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獸足更靠近,踩在草地的沙沙聲驚動湖邊的黑髮少年。石內卜一瞬間抽出魔杖直指天狼星。那一刻他看見石內卜臉上轉瞬即逝的不甘與悲傷。

「我沒有看過你。」石內卜低沉的嗓音警戒地說。「你不是學生的寵物。」

天狼星歪起腦袋。

「從禁忌森林來的?」史萊哲林又問。

黑狗慢慢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兩隻圓圓的眼睛眨也不眨。

石內卜捲起嘴角苦笑一聲,垂下警戒的手臂。「瞧我絕望到什麼地步了,居然在跟一頭雜種狗說話。」他回到背對城堡的姿態,盯著湖水中央的某個點。

「去他的靈魂伴侶。」當他吐出那幾個字時就像它們正在灼傷他的舌頭。「去他的命中註定。」

然後石內卜不再說話,僅是遙望湖的對岸,似乎打算從一片黑夜裡尋找真理。天狼星坐在草地上,屁股濕答答的很不舒服。奇怪的是他當時卻寧願待在寒冷的戶外盯著鼻涕卜黑色的後腦杓,而且一點兒都不覺得無聊。他就只是在腦袋瓜裡想著什麼樣的人才會用這種惡毒的語氣描述靈魂伴侶。

大概就是沒有靈魂伴侶的人吧?

所以,是了。即使他再也沒機會知道屬於BLACK DARK POTION的這個人是誰,至少他擁有一個。阿茲卡班的某個牢房裡,天狼星變回人型,曲起左膝好讓自己能閱讀足側上的三個單字。

對不起,我的又黑又暗的靈魂伴侶。他喃喃自語。我遺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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