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過去的好處是,所有的一切雖然陌生得讓他緊張,但卻又全新得讓他期待。

睡不著覺的賽佛勒斯對著天花板睜大雙眼想著。

天狼星.布萊克。賽佛勒斯沒發出聲音,在唇舌間捲出陌生的名字。天狼星.布萊克。他再試一次,這一回感覺熟悉許多。是,他可以肯定自己確實認識這個男人,即使他什麼都不記得,但是這幾個字母給他的感覺相當親密,必定有陣子常常被他掛在嘴上,尤其是布萊克這個詞。

他們是婚姻伴侶,代表他們曾經相愛過。賽佛勒斯什麼都忘記了,甚至忘記曾經愛過這個男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天狼星外型的印象很好。沒錯,這就是他喜歡的類型,他確定。瞧瞧天狼星的鼻子和眼睛和顴骨,擁有這些特質的男人能迷倒任何人。

天狼星曾經愛過他,多年前的賽佛勒斯.石內卜一定是世界上最幸運又最幸福的人。他的人生必定擁有許多快樂的時光,天狼星必定經常逗得他開懷大笑。他們彼此相愛,最後決定一同步入婚姻殿堂。

一個英俊的男人跟他結婚,他的丈夫有一份帥氣又穩定的工作-重型機車維修員,照天狼星所敘-他們擁有兩個跟天狼星長相相似的可愛男孩,他們在倫敦郊區租賃一個漂亮的公寓單位共組家庭。他所需要做的只是照顧小孩與他們的家。

他擁有一個家,擁有很棒的家人。賽佛勒斯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但是他能感覺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不懂自己究竟有多麼自私又貪得無饜,為什麼對擁有的美好不滿足?他偷吃的對象究竟有多麼優秀,足以讓他放棄天狼星和兩個小孩和家庭生活?

他記起今天稍早與兩個孩子的見面,天狼星介紹他是「石內卜先生」,並且告知他們未來將由賽佛勒斯在家照顧他們。

五歲的詹姆.雷木思.布萊克是哥哥,長得與天狼星出奇地相像。黑色的短卷髮,灰色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與堅挺的鼻子,是個帥氣的小男孩。四歲的獅子星.獵戶座.布萊克則是弟弟,除了髮色偏向金棕色,臉頰圓嘟嘟之外,其餘一切也都跟天狼星很像。

賽佛勒斯盡力擺出和藹的表情,然而兩個小孩顯然不買帳。詹姆緊拉住天狼星的手臂,悄悄聲地說。

「我不要新保母。」稚嫩嗓音說。「他看來好可怕。」

獅子星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躲在天狼星的腳後,睜著大大的眼睛恐懼地盯著他瞧。看得出來跟他的哥哥有相同意見。

天狼星蹲下來低聲安撫孩子,賽佛勒斯尷尬地站在那兒不知道該做何表情。無論天狼星對小孩說了什麼,最後兩個小布萊克接受「石內卜先生」將是未來的照顧者,對他打了招呼。

「你跟他們說什麼?」賽佛勒斯偷偷問天狼星。

天狼星又用那種眼神斜斜地笑著看他,就好像他身上有什麼有趣的東西。他應該生氣,但是賽佛勒斯覺得自己並不討厭天狼星,甚至有點喜歡成為對方關注的焦點。好吧,他可以理解自己為什麼跟天狼星結婚了。

「我告訴他們你也是一個巫師。」天狼星說。「你不會因為他們讓玩具飄起來就嚇得尖叫。」

「就這樣?」賽佛勒斯問。「你沒跟他們說我是他們的--父親?」

「最好不要。」天狼星沉下臉。「別提醒他們過去發生的事情,那--不太光彩。」

對,他是拋棄天狼星跟小孩的那一個。他傷害他的家人之後竟還敢請求回來,而天狼星居然願意給他第二次機會,甚至在他落水時救他一命。他最好學著珍惜手頭擁有的東西,別厚臉皮要求更多。

他跟在一大二小的布萊克們身後走回家,跟著進入他們承租的公寓單位,而賽佛勒斯不能不說眼前所見給他很大的衝擊。房子裡一團混亂,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物品,有玩具有衣服有啤酒空罐有冷凍披薩盒子,以及疊得高高的外賣盒。三個布萊克自然地穿過地上的雜亂,就好像他們眼前有一條清晰地通往沙發的道路。

而賽佛勒斯,墊著腳尖小心翼翼走在混亂之中,深怕一個不小心踩到什麼危險物品。

他已經踩到了。他確定鞋子底下發出的斷裂聲音是某個塑膠製品被踩斷的聲音,可能是塑膠盒,也可能是塑膠玩具。

詹姆和獅子星擠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天狼星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罐冰啤酒,扭開瓶蓋後就著口大口吞嚥。賽佛勒斯站在起居室的正中央,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終於天狼星喝完啤酒,順手把瓶子扔到角落的箱子裡,伸手招呼賽佛勒斯過去。

他以為天狼星也要提供他一瓶啤酒,但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天狼星從褲子後方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破爛的皮夾,從裡頭抽出一張五十英鎊的紙幣。

「我的收入扣掉房租跟水電帳單能拿來吃飯的錢並不多。」天狼星把紙幣交給他。「這是一個禮拜的伙食費,我可以隨便吃,但是詹姆和獅子星需要營養。」

賽佛勒斯呆呆地收下英鎊。「我煮?」

天狼星應了一聲。「四個街區外就有樂購超市,廚房裡有廚具,之前的保母使用過所以應該是沒有問題。」

賽佛勒斯不太確定。「好吧。」他說。

兩個人站在廚房裡沉默地互相看來看去,賽佛勒斯躊躇著開口說話。「我要睡在--」

「我們不適合同房。」與此同時天狼星說。

賽佛勒斯告訴自己天狼星的拒絕一點都沒讓他的情感受傷。他是個負心漢渣男,沒道理天狼星會立刻接受他。他傷害過天狼星,天狼星可能不再愛他了。然而天狼星卻又同意他回來。雖然理由是孩子需要人照顧,但不能排除天狼星對他依然有感情存在的可能性。

他的感覺呢?照理說他打了一通自己都不記得的電話請求復合,他對天狼星應該存在舊情。賽佛勒斯目前不太明白,他會慢慢弄清楚的。

「我沒打算那麼快--」

「我還沒準備好--」

「--跟你上床。」

「--跟你上床。」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兩對眼睛再次互瞪對方。

「難得我們兩個有相同的想法。」天狼星驀地笑了出來。

「我們常常想法不一致嗎?」

「哎,你難以想像。」天狼星盯著他瞧,在這樣強力的目光之下賽佛勒斯都覺得不好意思了。「總之,依照我們的歷史,」天狼星伸出兩根手指幫歷史這個詞加上引號。「睡在一個房間不是一個好主意。」

「房子有第二個房間。」

「那是詹姆和獅子星的。」

賽佛勒斯咬住下唇,眼角餘光瞄了眼亂糟糟的客廳。「沙發?」

「如果你不介意。」

他該介意嗎?賽佛勒斯不清楚。他對過去的生活毫無印象,但他知道自己身無分文,除了天狼星方才提供的五十英磅。那可是一家人一週的伙食費。他不想當個不知感恩的人,如果天狼星能忍受曾經劈腿又拋夫棄子的他回歸家庭,他就能忍受睡在那張沙發上頭。

「沙發很好。」賽佛勒斯望向擠著兩個小孩的那張破舊家具說。

現在,他躺在沙發上頭,身上蓋著天狼星的舊外套,盯住陌生的天花板,試圖睡著。

沙發太短,他的小腿有一半晾在外頭。沙發太軟,他的背脊酸痛。沙發有股味道,賽佛勒斯不太確定是不是尿騷味。他應該覺得這裡很糟糕,但是實際上賽佛勒斯卻覺得很好。他不記得自己過去睡在哪兒,但某種直覺告訴他這裡比他過去睡的地方好過千萬倍。

他忘了一切,所以他可以重新開始。他對不起天狼星與兩個小孩,所以他將努力彌補。他們不信任他,所以他會努力證明自己值得。

明天開始他要跟兩個完全不熟悉的小孩相處,要打理一個完全不熟悉的房子,要料理他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的三餐。賽佛勒斯在腦袋中計畫明天起床該做的事情,盡力壓抑緊張感。

他可以的,他做得到。這個家庭是他和天狼星決定一同建立的,他是兩個小孩的父親。他要盡快上手,向天狼星證明他是有責任感,值得信任的伴侶。

他有生活目標,有一個家,有家人。即將睡著的賽佛勒斯迷迷糊糊地想,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最想要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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